“王家也有?”姚锐忽然停下笔,抬头去看姬开,眼神里含着一丝期待。
如果王家也有信徒,那套出来有用的信息就容易得多了。
可姬开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
姬开脸色复杂纠结,连笑容也收了起来,只蹙着眉,随后说道:“殿下恕罪。这我不知道。我和王家人没什么来往。”
姚锐以为吴国公子与外戚的关系没什么作用,因而没怎么了解——他只知道姬开从小被抱养在王后膝下,与生母关系平淡。
没想到这关系已经凉薄到不能用“平淡”来概称了。
“你改日去套套话,不就有来往了。”姚锐毫不通融地又垂下了脑袋,继续去看桌子上的卷宗。
姬开跟外祖的关系再不好又如何,横竖有血缘关系,又是王的儿子、一国的公子,也能算是地方的土皇子。皇子到大臣家里去,难不成还要报备?
姚锐不知道内幕——姬开是极不愿意跟王家有往来的,对他自己好,对十公子好,也对王夫人好。
他拧起眉毛,正要组织词汇拒绝姚锐的要求,却有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抱着剑的决明子,步伐如风地站到了姚锐身后,他身上隐隐约约带着一股子血腥味,掺杂着熏香的气息。他站定后便在姚锐背后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决明子,你能不能弄多点熏香?”姬开感觉那股子血腥气越来越浓,便伸手在鼻尖扇了扇,“一年到头都是一股子血腥味,二殿下能受得了?”
当初随着吴王在齐国为质时,姬开常常挨九里香的打,却往往从决明子手里赚一块蜜饯,因而姬开与决明子的关系也还看得过去。
他是个刺客,经常接各种委托杀姚锐不顺眼的人,或是些江湖上的人——因而身上常年带着血腥气。
今日也不知是沾染的哪里的熏香味,闻着很是廉价,还有些刺鼻。
“抱歉,公子,刚从庐阳回来。”决明子略有歉意地向姬开解释了一句。管姬开怎么想,先把自己的关系撇开再说。
庐阳离汉昌没有千里也有百里,没时间清洗、只沾染了死者家里的一点熏香也是正常的。
姬开颔首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姚锐忽然抬头笑看了他一眼,什么情愫姬开看不懂——像是混杂着讥讽与不屑的戏谑。
不过是前后脚的时间,同福毫不顾及的通报声马上响了起来:“公子!大王让您过去一趟!太子殿下遇刺啦!”
“哎哟,”姬开又笑了起来,直直看着姚锐,像要把他的脸盯出一个洞来,“太子的命可真是不好,让殿下见笑了。在下失陪,您先在这儿——”
姚锐眸底的笑意更甚,他抬手打断了姬开的话,把毛笔放回笔搁上,说道:“我想找的已经找完了。现下可以陪着公子一起入宫。”
姬开有意无意地看了决明子两眼。这两日这人一直没有陪在姚锐身边,应当是接了什么追杀令去做任务。
太子遇刺的消息方才传过来,人大抵就是今日凌晨或者昨天夜里没的,决明子若是真在庐阳,九里香也一定在暗处埋伏。她作案时间倒充分的很。
即便不是这两人——姚锐还有最后一个侍卫。
“行了,好好把握机会。”姚锐站起身子,像是习惯性地拂了拂衣摆,然后微微抬起下巴,对门外等着的同福吩咐道:“汉昌也太热,你找一把扇子来。决明子,撑伞。”
汉昌比长安热的多,这两天姚锐每每出去都得麻烦姬开府里住着的那个麻烦精——燕国的六公子玉晋光,此人是个质子。
现在决明子做完任务回来了,姚锐也不好再要求一个公子继续给自己当奴才,太折辱人家的自尊了——本来就不怎么受宠。
同福有些抱歉地看了主子一眼,同时抱着拂尘朝着姚锐微微福身:“诺。”
旋即便小步出去了。
姚锐真是娇气的很,从书房到家门口,短短几步路,决明子在他头顶撑着伞,同福摇着扇子扇风,一直到上了马车,姬开又见决明子收了伞,大约用了什么轻功,很快消失了。
同福则拿着扇子上了马车,坐在姚锐旁边扇风。
“二殿下……当真是言出必果。不过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
特别定制的巨大冰鉴摆在车子中间,几乎像是一张石桌。姬开一只手撑在冰鉴上,托着脸笑问,好像死掉的不是他昨日还在标榜的“最亲的兄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公子就这么笃定太子是我的人杀的?”姚锐抬手掀开了一点冰鉴的盖子,从里面摸了只桃子,咬着果肉口齿不清地回答,“未免太过武断。不过杀了他才是最简单直接的——”
太子死了就没必要斗来斗去了,直接就能换个新太子。
姬开敛目笑了笑,人一定是姚锐的人杀的,只是他怕引火上身不愿意承认罢了。
而且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
九里香也许杀了一个人,但绝不会是真正的太子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