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随啪地把手里的木鱼摔了出去:“所以他就给老婆塑了个像,拜成什么女菩萨?我真是服了,你们到底是一帮什么妖怪???”
“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明澈把他丢出去的木鱼捡回来擦了擦,“一开始的时候,住持其实是想让谭清姑娘入土为安的。”
沈轻随挑眉。
明澈道:“谭清姑娘最喜欢的就是成亲时亲手绣的那件嫁衣,住持便在临下葬时找出来,帮她换上了,又为她涂粉抹脂,祈福诵经。”
沈轻随呕了一声:“惺惺作态!”
明澈舔舔嘴唇,继续道:“可住持没想到的是,那件嫁衣以前浸了太多谭姑娘的眼泪,已经生了魂识,现在又被经咒一激,当场就吸干了谭姑娘的血肉,化成了一件怨念极重的血衣。”
“那怎么还没把你们住持杀了?”沈轻随冷笑,“看来还是不够凶啊。”
明澈摇摇头:“很凶。住持拼尽全力才将它制住,如今也是靠着女菩萨的香火,才勉强得以镇压。”
咔哒一声,沈轻随脑子里两条原本不相干的线,好像突然之间串了起来。
原来谭清就是六十年前横空出世的第一位“女菩萨”,也就是如今供在慈姝殿正中的那座金像!
所以玄德寺选女菩萨并不只是生孩子那么简单,而是为了借香火去压制一件藏了几十年的凶物,用一群女人的命,去填一个女人的怨!
好一招祸水东引!
沈轻随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是太可怕了,抓住明澈的衣领问道:“那撞死的林姑娘是知道这些了?”
明澈被他拎着也不挣扎,垂着眼道:“我们想结束这一切。”
“所以你就让她用自己的血去唤醒永寿衣?只要被人发现,以后就不会再选女菩萨了?”沈轻随丢开他,冷声道,“你们住持这么厉害,没人来选怕什么,不是还可以上门去抢吗?”
明澈道:“你要是有本事把永寿衣带走,说不定就……”
“带走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远及近飞掠而来,不过瞬息,门轰地大开。
几个黄袍僧人站在门口,眼神不善,为首那人眉深目邃,正是住持悟贞。他朝明澈招了招手:“过来。”
明澈看了一眼沈轻随,犹豫着没动。
悟贞佛杖轻轻一点,明澈顿时如风筝断线,不受控制地往外扑去,沈轻随眼疾手快,抓住他一根脚趾硬生生给拽了回来。
他把明澈往床上一甩,气势汹汹地跳出门去——这回他有东方尧撑腰,可不像上次那样好拿捏了!
大敌当前,最忌露怯,沈轻随义正辞严地道:“堂堂东南第一寺,居然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是令人作呕!”
悟贞张开眼睛:“哦……你知道了什么?”上前两步,问道:“明澈都告诉了你什么?”
“他……他跟我说……”沈轻随竟情不自禁地想要回答,反应过来后猛地在手上掐了一把,怒道,“说你们残害无辜,不配念佛!”
悟贞嗬嗬笑道:“纵是如此,你又待如何?”
沈轻随震惊于他的不要脸:“当然是昭告天下,讨伐你们!”
“无凭无据,有谁信呢?”悟贞手一挥,“拿下。”
几个和尚应声扑来,沈轻随点地而起,给他们一人脸上甩了一张划水符。
只见那些和尚扑到一半,生生在空中刹住了,都作出鸭子扑水的模样来,紧接着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砸出了几个人形大坑,怎么也爬不起来。
沈轻随手上抄着一把花花绿绿的符咒,冲悟贞笑道:“你也来试试?”
悟贞眉目一凛,正要攻上,却见一条金灿灿的丝带破空而来,把沈轻随从头到脚给捆了个结实,连嘴巴也没放过,塞了一个漂亮的小花球。
东方尧携着两个小童飘然而落,懒洋洋地笑道:“哪来一个这么笨的歹徒呀。”
歹徒沈轻随:“……”
悟贞眉头皱起:“毓华君不在中庭歇坐,来我寺僧房作甚。”
“哦!”东方尧如梦初醒一般,“慈姝殿不知为何起火了呢,我来找您回去主持大局呀。”
“起火?”悟贞脸色一变。
“哎,是啊。”东方尧无辜地点了点头。
悟贞见沈轻随口舌已封,一时也不怕他胡言乱语,便不多做纠缠,拎起地上那几个和尚就往慈姝殿奔去。
东方尧冷笑一声,紧随其后。
和尚一走,沈轻随就把嘴里的花球嚼吧嚼吧当糖豆吃了,远远看见慈姝殿上空彤红一片,笑道:“师妹干得漂亮,快放我下去,他们这殿里藏了东西!”
慈姝殿前人仰马翻,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慌乱散了,十二位仙姝也都各自离开,庭中唯余数十名和尚往来奔走,提水去泼着起的火焰。
东方尧收了捆他的丝带,道:“什么东西!”
沈轻随周身束缚一松,原地扭了一圈舒了舒筋骨,笑道:“你绑得也太实诚了,勒死我啦。是一件……”
话音猛然刹住——东方尧并不是在问殿里的东西,而是在问庭院中央那个,正被许多黄袍和尚围着的浴火之人。
沈轻随的瞳孔瞬间缩成了一个小点。
火里那人,就是烧成灰他也不会认错——
谢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