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命宁玉缺去追,忽听树后传来几声惨叫。
这叫声正好提醒了沈轻随,他啪地躺了回去,怒道:“风天阳!你别光顾着自己玩,快把那几只秃驴丢过来让我也扇两巴掌泄泄愤!”
“啊?我没有呀。”风天阳的声音自另一边响起。
“那他们没事叫什么叫!”沈轻随扭头一看,猛地顿住。只见绑着和尚的麻绳已经断了,他们失了束缚却并无动作,人干似的歪七扭八堆在一起,殷红的血淌了一地。
宁玉缺横剑一扫,把几条和尚掀了过来,扑通滚在沈轻随面前。弟子们也都围了过来,众人看着俱是一愣。
这些和尚一共四个,其中两个被一颗黑檀念珠当胸贯入,已经没了呼吸。余下两个正是被沈轻随偷偷取笑过的“擅游”和“会飞”,虽然都还有命在,但是情况大不相同。
慧飞和尚身上嵌了两颗念珠,一颗在左胸,一颗在右背——想来背上这颗原本应该是属于善游和尚的,不想中途被他截断,没能顺利完成使命。
几个师兄在身旁瞬息毙命,善游虽然毫发未伤,却是惊恐万分,颤抖着去捂慧飞血流如注的心口:“师兄!师兄!”
慧飞当是四人中功力最深者,伤得最重,咽气倒是最晚,梗着的脖子上面爬满紫红色的青筋,眼球突得吓人,瞳孔缩成一个小点,气若游丝地对善游道:“逃!”说罢死死地盯着宁玉缺:“玄德秘辛……救我!”
这几个字似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脑袋就重重地垂了下去。
善游像是疯了一样大叫起来:“师叔不是来救我们的吗?为什么要杀我们?为什么?!”
慧飞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嘴巴微微张着,可惜已经不能再回答他了。
善游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人哆嗦得厉害,末了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愣愣地回头看着宁玉缺:“……什么秘辛?”
宁玉缺冷笑道:“你问我?”
“让你们被灭口的秘辛。”谢负尘掷了一颗丹药过去,手在沈轻随膝弯一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给他服下,保其七日之内不死。”
“你哪来的药?”沈轻随奇道。
他疑似天生不会享福,被谢负尘这么抱着不仅不能歇得心安理得,反而浑身控制不住地绷紧,每块肉都跟长错位了似的不自在,快抻成一条木棍了。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们被黄眉僧打得这么惨,现在居然都恢复得还可以,比如风天阳这厮,甚至已经开始活蹦乱跳了。
谢负尘目不斜视地带他走上前去:“事不宜迟,带他们回山再议。”
沈轻随顺势朝宁玉缺抛出一个媚眼:“师弟,背我一下!”
宁玉缺心知谢负尘定也伤得不轻,又一路奔波操劳,实在辛苦,便暂时把嫌脏的想法搁置一边,伸手去接沈轻随。
谁知谢负尘腰身一转,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召出飞剑一脚踩上,彬彬有礼道:“弟子带怀微君先行告退。”
宁玉缺:“……”
沈轻随:“……”
谢负尘御剑极稳,不知使了什么伎俩,迎面吹来的风轻柔缠绵,周边还萦绕着令人安神的清苦药香。
没过多久,沈轻随就从一条梆硬的木头软成了一根纤软的柳枝。脸上被谢负尘垂下来的发丝轻轻扫着,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笑道:“什么态度?人家可是你未来的师父,也不怕把人给得罪了。”
“怀微君。”谢负尘垂眸看他,眼里晦暗不明,“臧师父看您伤成这样,一定又要生气了。”
又想用臧啸春来压他?沈轻随把脸一沉:“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你了?连术阁是谁当家都忘……咳,咳咳!”
谢负尘胸口的起伏停了一瞬:“弟子不敢。”
“不敢?你会不敢?”沈轻随咳得头昏眼花,愈发来气,心里把那头耽误他指点江山的黄毛秃驴咒了个底朝天,“你太有本事,太有主意,我哪里还支使得动你!”
谢负尘脸绷得紧紧,一言不发。
“术阁不用回了,臧啸春你也别见,一会儿把我放下就跟着宁玉缺滚蛋,东西我回头让风天阳收拾了给你送去——别想着出什么损招,我问你应是不应!”
谢负尘偏过头去:“不应。”
“你……!”他一脸油盐不进的执拗,看得沈轻随急火攻心,咳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几乎曲成了一张弓。
忽然喉中一热,一口腥甜的血涌了上来,正好头又是仰着的,这口挨千刀的血不仅没吐出来,还不偏不倚地卡在了嗓子眼。
沈轻随脸色倏地一片惨白,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