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些天身子不太舒爽,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因为瑾妃的原因,被气到了,眼下精神不振,政务处理不过来,便让太子顺带着也处理了一些。
风灵均看完奏折后,已经是后半夜了,陈永安在御书房的门口等着,一直在打盹,但这个季节的蚊虫也出来了一些,他没睡几下就被叮醒了。
拍走了脸上的蚊子,看见风灵均走了出来,他的瞌睡瞬间走了,赶紧跟上。
风灵均伸了伸懒腰,要往自己的寝殿里去,瞧见他眼袋下的乌青,对他笑道:“今夜也不是你当值,如今你年纪大了,该偷懒就偷一会吧。”
他就是这样,四下无人的时候,从来不会摆些什么太子的架子,陈永安嘱咐过他很多次,让他注意一些,他就是不听,这些关心的话语,在外人听来,不像是对一个太监说的,倒像是对亲人的叮咛。
“殿下,老奴在这里等你这么久,是有事说的。”
陈永安是这个宫里的老人,也是皇后给他挑的人选,除了不会武功,几乎都做到了全能,宫里到处都是他安插的耳目。
没别的,陈永安很会做人,收买人心的本事极好。
“何事?”
陈永安手上提着灯笼,走在风灵均的身边,注意着来往的人,声音放低:“前些天,瑾妃娘娘的事情方才解决,那周家的小世子便来了内廷去看望瑾妃娘娘。”
“他是瑾娘娘的家里人,来看望也属正常,有何不妥?”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陈永安手上的烛光,因为风的原因,晃荡了几下,“他那日来来宫里,身穿的是全套的陨铁甲胄。”
风灵均的脚步顿住,他看向身边的陈永安,眯起眸子:“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
虽然做工上有伪装,到陈永安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东西没见过,陨铁他不会认错。
在大雎,陨铁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存在,每年的开采量不多,但是因为珍贵且涉及军事,所以,陨铁的开采数量都是如数的上报少府监。
一套陨铁铠甲相当于三千石的粮食,五百匹战马,皇宫半年的用度。
若此事是真的,那这周家的财力,究竟已经达到了何种境界?
想到了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阳月女事件,又让周家给推脱了出去。
不,不是推脱了出去,而是他的父皇放过了他们,毕竟他们的手上握着兵权,父皇是怕他们吗?
若这兵权一天不能收回,他们大雎的江山,就永远在摇曳。
他记得,之前尤辜雪递上来的查案卷宗里有清楚的写过,一个阳月女的价格在一千八百两,周家卖一个阳月女,够养三十铁骑,那这十万大军,该喝掉百姓多少的血?
他的父皇,究竟是在怕,还是在等?
翌日一早,风灵均在侍奉汤药的时候,就隐晦的提了一下,说自己有段时间没有下去督查吏治了,正好今年也到了该审查的时候,他想去一下少府监。
皇帝看着他,眸中的情绪不明:“你不怕朕在你不在的时候,将批阅奏折的权利转交他人?”
风灵均对于自己的皇帝父亲,做的永远不像个太子,反而像个臣子,他从不会觉得自己是太子,对于皇帝而言就会很特殊,也不会因为觉得自己是太子,而高人一等。
“父皇有父皇的抉择。”
看着自己选的这个太子,不争不抢的温顺性格,皇帝的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知道该责备他一些什么。
“你对今年的陨铁开采,格外的重视?”
风灵均惊愕地抬头,没想过皇帝卧病在床,这些事居然都清楚?
“是,陨铁关乎我大雎命脉,不可不重视。”
皇帝似乎看的出来他眼中的疑惑,想着也许久没跟自己的太子好好的说话了,便开口解释道:“这是朕的天下,这天底下谁打个喷嚏,朕都能查出来,所以,不要以为有事瞒着朕,朕会不知情。”
对上皇帝的眼神,风灵均的心里咯噔一声,想起自己私自放了芦枝的事,垂眸掩盖眼中的心虚,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父皇说的是。”
皇帝又看了他几眼,而后挥了挥手:“你既然想去,那便去吧,早去早回。”
“谢父皇成全。”
——
这天底下看似很大,但是其实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传的非常远,尤辜雪一早来刑部的时候,就听见有几个大人在讨论着汀洲城,有一老妪血溅登闻鼓的事。
这件事她倒是初次听闻,不是很确定,便凑上去问了问:“几位大人,汀洲城居然出现了这样的事,什么缘由啊?”
今日的刘易学告假,那些人少了他的约束,对尤辜雪也没有前些日子的刁钻,这小丫头人鬼精鬼精的,刑部的人大多数都比她大,几乎都是个当爹的年纪,看她的样子,就跟看自家的女儿一样。
“说是汀洲城那个老妪,家中三个儿子,均死于三年前的巫鸣谷之战,可是至今都没有领到恤赏,说是恤烈驿的人不认账,而后那老妪又告到了州府衙,结果被告知战歿状作假,伸冤无门,便血溅当场了。”
也就是说,官府贪污了抚恤金还不认账,逼死了一介老妪。
只是这巫鸣谷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