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拙言回来后,想着该如何与发妻说,如何告诉她很快他就要被下狱了,可进了厢房之中,却见到了发妻早已悬梁自尽,一时间不能接受,他把人抱下来后才看见了发妻留下的绝命书:
夫君大人如晤:
自与君结缡,转瞬五载。吾二人自幼相识,两小无猜。夫君之聪慧正直,乃吾生平仅见。科考之路,中举维艰,然夫君从未言弃。吾自少即倾心于君,是以未待聘礼,甘愿下嫁,此心拳拳,天日可鉴。
奈何成婚未几,吾竟染痨疾,药石无医,曾怨天地凉薄,不能与君白首。然细思之,得嫁君为妻,实乃吾三生灵修之幸。
吾本微贱之躯,命不足惜,却未料竟又苟延三载。初以为蒙上天垂怜,后方知,乃吾夫以命相换,窃来阳寿以续吾生。
唯为保吾残躯,竟使吾那清正廉明之夫君,沦为嗜血刽子手,犯下诸多杀孽。皆因吾身,令夫君蒙此罪孽,叫吾如何心安?
神佛在上,吾孟冬月甘愿将此偷来性命奉还,唯愿能消吾夫之业障。
纵死后魂堕十八层地狱,受尽千般折磨、万般惩戒,吾亦在所不惜。但求吾夫平安顺遂,余生无虞。
孟冬月绝笔。
原来,那日在书房外的身影是她,是自己的发妻,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是踩在万千生灵之上,无颜苟活。
坚持了五年的吴拙言最终失去了所有。
发妻,尊严,底线,和他初入官场时的满腔热血,那种誓要改变天下不公之事的心,都丢了。
他将发妻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泪水迅速的滴落,可他却只是痛苦的张大嘴,无法发出任何的哭声,直到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他才缓过气来痛哭,抱紧怀里的人,哭的声嘶力竭。
悲恸的哭声渐渐停歇,下人们想要上来帮忙,却被吴拙言凶狠的赶了出去,而当他们再度回神来,就发现吴拙言将自己锁在了厢房之中,点燃了烛台,与发妻一起,自焚在其中。
活活的烧死自己。
这是尤辜雪在离开那个世界时,都没有想过的方式,因为很痛苦很痛苦。
她攥着丫鬟给的孟冬月的绝命书,失魂落魄的离开吴府,顺着人流的街道一路走着。
尤辜雪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过什么,明明事情都有了着落,可为什么所谓的黑白,这么难以分辨。
孟冬月用死来维护吴拙言的初心,维护自己年少时就属意的少年郎。
吴拙言变了吗?
或许变了,也或许没变。
流香榭。
余旧向燕熹禀报着自己查到的情报:“东家,已经查清楚了,当年在经过临安巷的那辆马车,是林府的表小姐林绾绾初次投奔林府……”
燕熹从入了朝堂之后,就一直让余旧去查那个当年经过临安巷的马车,因为那辆马车上的小姑娘,曾经与他有过一饭之恩。
他至今都记得,那小女孩轻声细语的给他吃的,丝毫不怕他因为流落街头而染上的脏污。
他找了她很久,可如今却觉得,对于林绾绾,他仿佛没了从前的执念。
余光下撇,透过窗户,他瞅见了坐在不远处的甜水摊位的身影。
那人今日身着绛红色的衣裙,也不知从哪学的乱七八糟的发髻,给团成了一个球在头上,胜在她的姿色尚佳,这身老气横秋的颜色,倒是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的白皙。
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持汤匙一直在搅拌着甜水,却不曾入口,两眼无神。
“今日发生了何事?”
打断了余旧对于林绾绾的调查,燕熹突然间出声问了起来。
余旧顺着燕熹的目光向下看去,很快便锁定了人群里,身影落寞的尤辜雪。
他的眼底里闪过一丝错愕,却又如实的回答:“刑部员外郎吴拙言,今日在家中抱着发妻自焚了。”
“自焚?”燕熹对于这件事倒是颇为意外
余旧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尽数告知:“是的,另外,在吴拙言自焚之前,已经将当年的贺家冤案的罪诏书写了下来,交到了皇帝的手中。”
闻言,燕熹愣了一小会,而后语气里有些道不明的意味:“这吴拙言对这丫头倒是不赖。”
否则,这要人命的罪诏书,就该落在尤辜雪的身上,让尤辜雪拿着这份叔家的罪证去调查,到时候,一个叔家一个周家联合在一起,就够尤家喝一壶的了。
谈话间,燕熹看到尤辜雪已经吃完了,正准备掏腰包付钱的时候,面色一窘,钱袋子没带,朝着摊位的大娘傻笑了几下,最后,只能用自己手腕上的掐丝银玉镯子抵押。
燕熹勾起唇角,轻声骂了一句:“笨。”
余旧在一边听到了这句话,且极为清晰,东家以往骂人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骂起尤辜雪来,味道有点变了?
丢完镯子的尤辜雪起身走了没两步路,系统又毫无征兆的叮了一声:【好感度25%】
尤辜雪懵逼的一会,站在原地狗转圈,眼里冒着一种占便宜的感觉。
她啥也没干就涨了好感度?
系统是不是坏了多加了还不自知?
算了,赚了就是她的,管它是不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