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竭力克制的耐心耗尽之前。】

早餐的太阳一点点升高，拥挤的早高峰到来。

忙碌的人群来来去去，十字路口的指示灯来回变换颜色。

去吃饭的路并不远，谢疾跟着小李哥穿过巷道又饶了几个弯，来到一家逼仄的营养液店内。

店铺刚开门，没什么人，打扫得很干净的柜台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老奶奶佝偻着腰，眯着眼睛认了半天，认出小李哥后直接从柜台里掏出大把的营养液，然后，谢疾就震惊的发现这个老奶奶居然也是‘复仇者’。

……嗯。

从这个角度讲，复仇者确实无处不在。

老人家很和蔼，拉着小李哥开始说话，途中还有几个客人上门买营养液，一旁的谢疾就帮忙把柜台上的营养液卖出去。

等营养液卖完，老人家的话刚刚说到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根本不知道昨夜的袭击事件，小李哥也不说，谢疾也不催促，叼着一支没人要的橘子营养液绕到店铺面前。

这个店开在居民区，来往都是邻里，店铺收拾很干净，门口柜台边海摆着一个收杂物的箱子。

箱子不算大，里面却装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有残缺的书籍，有不知道用途的铁皮，还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电路板，应该是和小李哥一样的‘复仇者’存放在这里的东西。

谢疾多看了两眼，从中挑出一个积灰的电路板和指甲盖大小的铁皮，开始手搓窃听器，在学院念书时他就喜欢乱七八糟的学东西，修理武器和修理机甲其实都学过一些，但很多都还给老师了，也就窃听器这样简单没什么难度的小零件能装一装。

他装好后，想了想，又加了个追踪定位功能。

等这个带追踪定位的窃听器装完，小李哥的话也说完了，他手里还拿着几支营养液。

谢疾不动声色的把窃听器收进口袋里，先发制人，“唠完了？”

“嗯，老人家上了年纪就喜欢说话，呢，你们草莓神教的专属。”

看着面前的草莓营养液，谢疾：“……”

接过营养液，走出居民区的小巷子，没等小李哥继续问接下来要做什么，警车轰鸣骤然响起，一队安保局警员直接封锁了街道十字路口，那是通往广场的必经之路。

大概因为每个月攻击崔择一次，小李哥听到警鸣声，一溜烟缩回小巷里，留下谢疾思考了两秒，也准备往回走，只是他刚回到巷口，熟悉的短刀就抵住他的后腰。

半个小时后，他再次出现在那个封闭的房间。

金属的墙壁反射着刺目的灯光，四个保镖封住出口，‘送’他过来的安格尔没继续用手铐铐着他，反而退后两步，随即房间大门被打开，利文森走了进来。

上一次见面是十二小时之前。

脖颈冰冷的金属依旧贴着皮肤，无情的倒计时跳动，谢疾打了声招呼：“中午好，不知道你们是否满意我的答卷？”

空气里，连呼吸声都很轻，利文森昂着高傲的头颅看着谢疾，几秒后才吝啬的表达赞扬：“你证明了自己。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到我们需要第二场混乱的？”

“也不是很难猜，”谢疾笑了笑，黑色的眼睛眯到一起，莫名显出几分无法掩盖的自信和傲气来，“我碰见你们，准确的说，我在396拳馆碰见安格尔的时候，复仇者正在策划每月一次的袭击——据骗子酒馆的定义，这是个别开生面的交易。”

但是，复仇者策划袭击已经是X市每月一次的保留节目，这样的交易有什么值得别开生面的？

所以，一定还有一场他没看到的交易掺杂在内里。

再结合接单杀人却带着不合雇主要求的杀伤性武器，杀人不成，撤退之后，安格尔得知他是安保局警员却没有第一时间痛下杀手，甚至利文森还威逼利诱让他展现价值。

“所以，我猜你们应该还有想要做的事情，没猜错的话，你们在最开始把我绑回来，是想让我画个安保局的安防图吧？”

只是没想到，合作关系破裂之后，‘复仇者’居然找上门来让他们给说法——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另一个机会。

另一个继续发起袭击的机会。

本质上，利文森认为复仇者让他们给说法的行为非常可笑，他是看不起这群遍布X市的复仇者的，在他看来，这群人就像脚边的蚂蚁，捏一捏就会死一片，根本不需要在意，但他又不能否认，他们想要杀死的目标，那个流淌着坎贝尔家族血液的叛徒，他从各个方面优待着这群要为谢疾复仇的蝼蚁。

什么叫每个月一次的袭击活动？

什么叫只要不携带杀伤性武器就不制造伤亡？

虚伪！

如果他真的为谢疾的死亡感到愧疚，那就应该在谢疾的葬礼上，在众人的愤怒中死去！他应该用鲜血和血肉为他徒手杀死的每一个坎贝尔家族成员谢罪！

“所以，你就顺水推舟让我去‘证明自己的价值’。如你们所愿，”谢疾摊开手，“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你现在应该相信我，把我脖颈上的炸弹拆下来了吧。”

“作为一个‘复仇者’，你确实很聪明，”利文森依旧高傲的昂着头，身为坎贝尔家族的旧日管理者，他不屑于看向蝼蚁，“那么，你是否能猜到自己的结局？”

话音落下，耳旁一阵风声，黑色的瞳孔一缩。

下一秒，谢疾就被一个力道猛地摁到地上，一下又一下。

巨大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直到鲜血从黑发的间隙流淌下来，直到谢疾一动不动。

挥退下手的保镖，利文森终于纡尊降贵地蹲了下来，“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你，第二十四个安保局警员——你显然忘记了我说过的话，我告诉过你，安保局警员是个高危职业，在岗死去的人数不胜数。不过，看在你为我们做了不少事的份上，我愿意让你享受最后的十二个小时，感恩吧。”

居高临下的瞥视，利文森看蝼蚁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他站了起来，保镖们护卫着他走出去，然而脚步刚迈开，一只手抓住他的长款西装下摆。

满头是血的谢疾甚至没办法抬起头。

“……真的、不打算拆吗？”

利文森无动于衷的继续往前，无力的手跌落在地，溅飞的尘土轻飘飘的扬起，谁都没注意到，红色的微光在那片衣角内侧闪没。

*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