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沈婳伊低咒了一句,“他之前能攒动我母亲把我送走,我若不从,他是不是还要拿我母亲的安危威胁我。”
“二小姐心里明白就好。”
“混账东西,他个混账、歹人……”
沈婳伊挨不住眼前无法转圜的真相,过往的那些隐痛与心酸随着倍增的无力感翻涌而上,猛然间占据了心头。来势汹汹,锁不住了,那些痛苦便从眼眶里漫了出来。
沈婳伊死命想维持着面上的镇静,两相交织下竟不由开始发颤。待她反应过来时,她居然坐在原处哭了。
真是丢人,居然在安晓生这种人面前哭。
几年过去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更强了,她不再是一无所有,她有爱人,有安身立命的本领,有那么多东西。
再也不会有人拿所谓道义、亦或是她的家人来胁迫她,把她当联姻的棋子一样推出去了。
她这几年这般的拼命与尽心,就是为了不再面临这样无力的场景。为什么努力了这般久,一切还是卷土重来,她还是无法反抗,不知何处藏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切还是一样的,为什么……
沈婳伊深陷于自己的痛苦中难以分神。安晓生看她哭得过于厉害,反倒开始疑惑:
“二小姐何必如此伤神呢?主公与元昌公主交情甚笃,萧国君主又中意于你。这可是门好亲事啊,不比二小姐当初嫁去青刀门好吗?”
“还是二小姐觉得,萧国皇后的身份都还算折辱了你,你得当大梁的皇后才心满意足?”
真是鸡同鸭讲,安晓生居然会以为她在意这个。沈婳伊被气到差点要发笑,一时都顾不上哭了。
安晓生见她止了哭,还以为是自己歪打正着说对了,就着这话头续说道:
“也是,萧国对大梁而言不过是个偏远小国,怎比得过大梁物资丰茂,在此处待久了只会徒增思乡之情。二小姐毕竟之前久居闺阁,若实在不想远嫁,不嫁给萧国君主也行。”
沈婳伊忽然好奇:“怎么,你们还有别的路给我选?”
“此事不知林三小姐,也就是沈夫人同您说了没。靖王殿下当初辞世时,林二小姐的肚里存了他的骨血。这孩子如今早已长大成人,二十有八了……”
“难怪你说他要利用我和好好,原来他是两边的亲事都安排好了。”沈婳伊怒极反笑,“这两门亲事已经定了是不是,因为我先知道了,所以能先给我选?”
“难怪林青瀚能下这么久的棋。他是不是忘了,靖王当年可就是因为造反谋逆之罪死的,他带着靖王的儿子重蹈覆辙,自己都不觉得可笑?”
“靖王殿下是冤死的,二小姐。主公这般做不过是为了拨乱肃清。”
沈婳伊不以为意地轻笑道:
“何需把造反说得那么好听。果然,古往今来所有的逆贼都要为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反正按你们的话说,成了就都是起义,输了就都是谋逆。”
“二小姐,安某此回无意与你商榷这些。眼下主公的打算你已经都知晓了,二小姐接下来是想留在大梁,还是留在萧国呢?”
安晓生的话把沈婳伊的思绪拉回了眼下。眼下安晓生给自己说了两条路,她已经避无可避,无处可躲了,还能怎么做?
想到这一步时,沈婳伊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仍有事想做与能做。
就算全无退路,但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催使着她活下去,找所有可行的方法,用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一定有路,没有路就钻缝,反正她不过是个外人眼中的弱女子,既是弱女,有条缝隙她都足以脱身。
前方若无路,有缝也行。她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她还在为自己活着,那么想要凭心活着。
如今与当年不再一样了,她不再是以往那个只知屈从与哭泣的自己了。
沈婳伊定好了决心,抹干了泪水平静道:
“既是能让我选,我一定要待在大梁。我不习惯萧国这里的日子。我只想回去,想日后还能有机会给母亲尽孝,能陪陪她……”
一提及母亲,沈婳伊难免为此触动。安晓生见她说得诚恳,像是肺腑之言,也点了点头应允道:
“二小姐与三小姐不同,您自幼在沈夫人跟前长大,这份孝心合乎情理。二小姐的心意,安某会转交给主公的。”
沈婳伊见目的达成,不由顺着他的话动容问道:
“我既做了选择,此事是不是就算定了?他打算何时把我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