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东旭清松口之后,沈婳伊总算得了外出透气的机会。东旭清三天两头都要往军营里跑,她既无意带她去,她自然也不想跟着,省得让她怀疑自己是细作。
东旭清准她去王府附近的街市上闲逛后,不仅派了四个通晓武艺的守卫看护她,还拉来了一堆伙夫抬轿随行,甚至侍女都拎了两个。
沈婳伊自打被东旭清收留后,就主动提出自己想学萧国话。毕竟到了萧国的地界,之后若有机会跑,基本的萧国话总是要会说几句的。
她想学萧国话,以及上街想试着同人交流这一连串事情,她与东旭清磨嘴皮子磨了许久。
两人拉扯了老半天,直到东旭清都快烦躁了,她顺从的戏码都要演腻了,才最终达成了共识。
她每回出门必须得蒙面,上街想买什么东西说什么话,都得先小声告知侍女,再由侍女转告。但凡坏了规矩,都会得到严厉的惩戒。
沈婳伊不是笨人,并没受过这惩戒。反正东旭清最担忧的不过是身为女子的事情被宣扬出去,而透露她是女子身份于她并无好处。
沈婳伊学会了些基础的萧国话后,头一回上街买东西时,就只买了东旭清最喜欢吃的点心。第二次她上街则买了自己想要的绣线,给东旭清绣了个小荷包。
休管其后是真心还是诡计,但沈婳伊一向很擅长顺从与服软。
时日久了以后,东旭清对她的戒备总算是放下了些,偶尔会对她说起在军营中收获的疲惫。
她每回说起自己在军营内的疲累时,沈婳伊便会主动转移话题:
“你们这些臭男人的事情不要回来跟我说,我不爱听。”
东旭清丝毫不介意自己被她看成男人,每回也只是笑着反问她:“那我不说我的事,你说说你在大梁的事吧。”
沈婳伊对她说的每一句皆是真话,但前提是没说全,只说了自己愿意说的。
东旭清知晓了她的经历后,对她当年无法继承精绝帮帮主之位生了许多惺惺相惜之感。但她对此的感叹也皆是对女子身份的无奈:
“果然身为女子,就算再怎么优秀,也没有与男人并肩而论的机会。就算你再会经商,继承人的位置却还是你大哥的。”
“尽管做女人有各种无奈,但希雅,你还是当女人好看。
你若是男子,肯定不会有当女人时好看。你穿什么华美衣裙,戴什么花都漂亮,男人从不会这样打扮自己,就算打扮了也差点意思……”
“差什么意思?”
“嗯……让人想揉在胸口里疼爱、让人想吃一口的意思。”
沈婳伊被东旭清这一针见血的回答呛得说不上话。她放弃了想特地与她争论的心思,东旭清却自己改了口,认真更正了方才的话道:
“不对不对,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那种……美丽的同时让人觉得舒服惬意……舒服、美丽、柔软、可亲、安心,像山间的灵物仙人一样。再阴柔的男子都不会有这意思。”
东旭清感慨完后,随即也补上了真心话:
“希雅,对于你这种来路不明、且知晓了我秘密的女子,我对你应该有十足的戒心才对。但我想开了,就算你是敌方派来的细作,我也乐意亲近你。”
沈婳伊白了她一眼,冷声打断她道:
“你可净说瞎话吧,就当你不戒备我一样。我用的每样东西,见过的每个人说的每句话,哪样不是在你监管之下?要紧的事你也从不会跟我说,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爱听、不会问。”
她这番话正中东旭清的下怀,她情不自禁地感慨着:
“如果你真是细作,那敌方的眼光可真是太好了。美人计里的美人若是像你这样美丽贴心,都舍不得让人杀了。”
沈婳伊没回她,只是默默地又白了她一眼。
她想要的情报可不只能从她的嘴里获得,她有的是别的法子。反正她对她军营里的情况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触及到她的忌讳。
沈婳伊这阵子紧着学习萧国话的同时,也急着在学习萧国的文字。只有把萧国的文字识透,她才能看懂萧国的书册,明白自己身处何地,要如何在这种环境里自保逃脱。
好在萧国受大梁的影响极深,有许多文字都是当年仿自大梁的外来字,理解起来并没想象中费力。
沈婳伊只说自己想看书识字,就算上街说话也大多是给东旭清买礼物。
她为此学习得刻苦勤奋,东旭清见她心诚安分,就暂且信了她要留在萧国的心思,并不曾阻止她。
沈婳伊归心似箭,挑灯苦读了一个月,才总算能勉强做到阅读些浅显的文章,知晓萧国大体的国情。
萧国的地级名当初借用了大梁字,但领土划分上却与大梁不同,最大为府,往下则为州、路、县、乡。一府的领地范围相当于大梁的一省。
萧国四面环海,当初立国时,便以自身为天地中心,在沿海设了东西南北海四大府。沿海府最大的决策者皆为王侯,王侯手握重兵,掌一府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