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脸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口中嘟囔出的话音都逐渐低了下来,宛若在说难为情的羞怯话。
“你!”
赤红霄一时胸闷气结,指着沈婳伊半天都没说上话。
“就算你不让我插手,想要自己远走高飞。但你怎么就不知给自己找个靠谱的落脚之处。我问你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你就骗我说那些是碧纹的亲戚……”
“她们的确是碧纹的亲戚啊,我哪儿有骗你。”沈婳伊从指缝中露出水灵灵的眼睛,巴眨出一副无辜的眼神对她。
赤红霄找不出话来驳斥她,心中又委实委屈气恼得不行。她自己都不知自己这份委屈究竟是从何而来,有何道理。
她无法找她泄愤,只能在路旁找了棵大树,用马鞭对那大树不住地抽打着。
沈婳伊在一阵鞭打声中模糊听见了她的哭声,忽然新奇地上扬了语调问道;“我要走了,你至于这么着急伤心?”
赤红霄在气恼中忽然把她的“伤心”听错成了“上心”,她抽出精力回复她;“怎么不至于,你都要被拐去乐坊了,我怎么不着急……”
“可红霄,我要去哪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跟我有关系!”
赤红霄下意识吼了出来。
“什么关系?”
沈婳伊忽然一脸认真地反问起她来。反倒把赤红霄问愣了。
她结巴了半天也没在心里找到想要的答案,只能胡口搪塞着;“就是有关系!反正有关系!”
沈婳伊差点没被她那笨嘴拙舌的模样给逗乐。她赶忙控制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正经了神色说;
“可你把我的去处给弄没了,接下来又让我往哪里去?我可是不会回青刀门的。”
“那你要去哪儿?”赤红霄转过身看着她。
“我想去兴济县。”沈婳伊说得不假思索、坚决笃定。
昨晚查到了精绝帮会把那批货物运到兴济后,赤红霄就知道沈婳伊对此不会轻易罢休的。没了京城的去处,她肯定想顺着昨日的线索继续往下查。
但是此去兴济有那么远的路……
赤红霄陷入深深的纠葛中。沈婳伊见她一直不答话,索性摆出了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你要是不陪我去的话,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反正我也没了京城的去处了,我自己背着行李到兴济去,你独自回青刀门吧。”
赤红霄气恼地又狠抽了那树干一鞭。
在赵万熠身边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没有在外执行任务时耽搁这么久。到时若回去了,就算她能带来精绝帮和静海县这两处的情报,赵万熠也非得把她关进水牢不可。
她最怕进水牢了,水牢那样可怕。
明明前方悬着那般可怖的东西,但赤红霄的心却不由自主地跳跃了起来,无法抑制的喜悦,无法抑制的憧憬。她的心似乎终于得到了准许,得以跳进她的行李中了。
沈婳伊看赤红霄愣了半天都没回话,顺嘴又问补了一句:“你陪不陪我去?”
赤红霄的理智刚想阻拦,嘴便飞快地说出了答复;“我去。”
她听见沈婳伊轻松地笑了起来。她牺牲了那么多,冒了那样大的风险,她居然笑得轻飘飘的,她凭什么?
赤红霄兀自生出一股气恼,直接把马鞭丢了下来。她走到沈婳伊身边,趁她尚未防备时,用双手恶狠狠地掐起了她的脸。
沈婳伊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疼痛之余忙咧开嘴问道;“你干什么?”
“她们都能摸你的脸,我凭什么不能掐?”赤红霄气鼓鼓地说。
“你掐得我疼。”沈婳伊立马就对着她委屈起来。
赤红霄停了手上的力道,沈婳伊因为吃痛而委屈撒娇的模样尽收在她眼里。
她的脸就这样被她轻易拢于手掌心,让赤红霄的脑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她触手可得的悸动感。
她的脸这样近,唇上的那抹嫣红那般温润,那般明媚,那般鲜活。
那是春意在萌动、在吐息,赤红霄一时间鬼使神差,差点没想把这份春意占为己有。吮吸入口中。
她被自己心里这荒唐的想法给灼烫到,整个人的鼻息都开始浊重了起来。
她没敢这么大胆,只是顺势把她搂进了怀里。伏在她胸口处的沈婳伊听见她的心那般猛烈地在跳动,不由得一脸茫然。
她为什么要这样。沈婳伊想起这些日子她在她跟前没能藏好的小情绪和小表情。她一直觉得应当是自己多虑了,可若都是多虑,又如何解释她当下的心跳声?
那般急促、那般热烈。
沈婳伊在心里差点没笑出声来。她感觉到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氛围在四周缠绕,小心地把她们包裹着。
这种氛围过于微妙,也许一开口就会化得无影无踪,那还是选择不开口了吧。
沈婳伊最终也没有选择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倚在她怀里,听着赤红霄剧烈的心跳声渐渐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