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婚约退都退了,也没见你燕王和我们家姑娘表示过什么,现在姑娘好不容易找到了另外的如意郎君,他又听不懂暗示地坐在这,反倒说起话来了?
可是对方是皇子,是当朝最受宠的玫贵妃所生,也是当朝第一个未成年就被封了封号的皇子,地位权势,不容小觑。
连将军府的宋姑娘也碍于这个,没办法说出更加直率的话来请他走,他们这些护卫更没办法,只能站在原地留候。
宋湘灵对上燕王看自己的眼睛,越发坐立不安。
她想,既然他不肯走,那就干脆自己走吧。
这块地方,她让给他了还不行?
“既然燕王喜欢看河灯,我便不打扰了。今日我是与朋友一起来的,我该去找她了。告辞。”宋湘灵起身,和燕王行了一礼。
“宋姑娘是说,户部尚书的千金?”燕王却好整以暇,目光依然灼灼盯着她,“本王刚过来时见到了,只怕她这会儿忙着,暂时还不希望你去打扰。”
宋湘灵不可置信地回身。
窦晚和赵玉一道,被燕王看见了?
他甚至将自称都换了,变作了“本王”。这是明白的威压,不肯放她走的意思。
不过,此时李潭渊的兴致显然管不到窦赵二人的郎情妾意上,他只觉得,眼前女子宜喜宜嗔,当真有意思。
“你头上的簪子,容翊淮送的?”
燕王忽然注意到那簪子上明晃晃的玛瑙石,前段时间叶盈想要,缠了他几次,他答应了,但暂时都还没寻到品相这么好的。
宋湘灵沉默不答。
但燕王已经认定了心中的答案:“容翊淮出手挺大方,他挺喜欢你的?”
他明明已经与她退亲,但是却毫无边界感,问起她新订下的婚约,更好似不觉得有半点不对。
宋湘灵又行了一个礼:“燕王,告辞。”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了,本王就放你走,去找你那位朋友。”李潭渊声音沉沉,却再次将宋湘灵的脚步钉在原地。
宋湘灵回头,语气中已经带刺了:“敢问燕王想问什么?”
“为什么明明感兴趣,却不放河灯?”他依旧坐在那,闲散的姿势,但身为皇家贵胄的气度却完全遮不住,启唇道,“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吧。”
宋湘灵一怔。
她忍无可忍,竹筒倒豆子一般干脆全说了出来:
“因为八年前的元宵,我也和其他人一样在这河上放过河灯,我许下的愿望是希望父母能平安归来。”
“那日的清波河水明明很平稳,但我的河灯在顺流而下即将拐弯的时候偏偏就翻了,最后整个沉进了水里,捞起来时上面的字迹都看不清了。”
“随后过了四个月,我父母就战死在北境前线。所以我再也不敢放河灯了,燕王殿下,这个回答您还满意吗?”
周遭氛围猛然安静。
李潭渊不置可否,眸子深深地盯着她,看她被自己逼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
这种眼眶泛红的样子,有一种凄艳感,倒也很可爱。
李潭渊在心头咂摸了下她的表情,有些懊悔,道歉也诚挚:“抱歉,宋姑娘,我本无意让你想起难过的往事。”
宋湘灵的胸口轻微起伏。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是她最后一次放河灯。
虽然知道毫无道理可言,但在内心深处的一隅,她始终会将父母的死归咎一分在自己身上。
她为什么偏偏要放那只河灯呢?明明出现了不好的预兆,她为什么没有写一封信去提醒父母,或许没准,就能帮他们避开这次灾祸呢?
而她每年元宵又都会坐在河边,看那一只一只河灯平稳地流下去,清波河在这个季节正是最平静的时候,天意弄人,她就没见过第二只翻了的河灯。
所有人的愿望都被稳稳托举住了,除了她的。
宋湘灵的情绪已经上来,有些难以自持。
燕王站起,适时道:“宋姑娘,本王真的很抱歉,一时唐突,竟让你想起这么伤心的往事,是本王的错。本王陪你四处走走,买些东西给你赔罪,可好?”
眼看他就要走到自己身边,宋湘灵心一震,刚想拒绝,随后肩膀忽然被一只大手揽过,紧接着她便撞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原本以为无法在元宵按时回来的容翊淮,却如期出现在这里。
他揽着宋湘灵的肩,将她扣在自己怀里,目光毫不客气地直视着李潭渊。
“燕王殿下,这是要把我的未婚妻带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