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被宋湘灵擅作主张压了下来。
披月也只好当作不知。
李芜那头,当天就给容翊淮写信寄出,但因为路途遥远,北境这段时间又下了大雪,好几处路途阻塞,信送出后便石沉大海。
他惴惴不安地等了几天,生怕哪天一睁眼就听到宋老将军气冲冲地来相府质问,然后说要退亲的消息。最后却见将军府没什么动静,一颗心才逐渐放了下来。
很快便到了除夕。
这日晚上,宋湘灵和祖父一起守岁。
小厨房已经准备了饺子,是宋湘灵最喜欢的馅料,包在光滑的面皮里,满当当鼓胀胀的,一看就让人心生喜欢。
每年,朱红都会嘱咐厨子在饺子里放一颗红枣作为彩头,再将那只特殊的饺子做上只有他们注意到的标记,最后,这饺子无一例外一定会被装进宋湘灵的碗中。
宋湘灵就这么理所当然接受着整个将军府的关怀和宠爱。
她给宋士威拜年,祖父便会和往年一样,拿出一只精致的红包。只是今年宋湘灵接过红包,便明显感觉分量重了不少,似乎都有往年的两倍多。
再一抬头,便对上祖父含笑的慈爱双眼。他摸了摸宋湘灵的头:“阿灵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宋湘灵眼眶一红:“祖父,就算我嫁人了,我也会常常回来看您。”
祖父无奈地笑了笑:“这像什么话,哪有嫁出去的新娘子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的,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
“再说,以后你和翊淮会有自己的小家,阿灵,你以后也会是容家的主母,要有担当,承担起主母的责任,知道吗?”
“嗯嗯。”宋湘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宋士威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只有这一个孙女,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其实原先应该由母亲教导她的事情,他都因为种种原因,忽视了教导。
比如应当如何管家,应当如何算账,如何做好一府的当家主母。
应玉走得早,这些道理,宋湘灵终究一知半解了。
他便让朱红得空时多教教她,离出嫁还有一个月出头的时间,阿灵聪明,一定是一点即通,剩下的,便等到了容府,再跟着容相夫人慢慢学吧。
好在他看得出,容相夫人很喜欢她。
“将军。”门口,朱红走进来,“宫中公公来传菜了。”
“这就来。”宋士威起身,宋湘灵也跟着站起来。
这是盛京每年的习俗,除夕当晚,宫中会举办夜宴,届时皇帝会给京中排得上名号的世家贵族们,每家传一道菜,以示君臣同乐。
面白无须的公公看见宋士威走来,便让旁边小太监将菜递过去:“宋将军,今年陛下赏将军府芙蓉燕菜一道。”
宋士威和宋湘灵跪下谢恩。宋士威接过,却觉得那盘盏似乎重了些。
公公乐呵呵地:“将军,除了一道菜之外,还有贵妃娘娘的贺礼,恭贺宋姑娘大喜。”
宋湘灵心头一顿,赶忙谢过贵妃娘娘。
宫中的玫贵妃,便是诞育了文定公主和燕王二人的。
谢恩过后,祖孙俩都站起。公公笑道:“贵妃娘娘常常跟陛下夸赞将军府的宋姑娘聪明可爱,只可惜姑娘与娘娘无缘,未能做成娘娘的儿媳妇。不过,贵妃娘娘听闻姑娘又与相府许下了亲事,却是万分欢喜,和陛下说过几次宋姑娘与容公子登对,特趁宫宴的机会送来贺礼。”
宋湘灵听在耳中,怎么会不明白。前有文定公主借着聊天的机会敲打她,后又有贵妃娘娘力荐二人婚事,都希望宋湘灵能识大体,放下和燕王的过节。
她和容翊淮订了婚,玫贵妃应当十分欢喜吧。
面对公公,宋湘灵很守礼:“多谢贵妃娘娘记挂,湘灵不胜感激。”
“咱家还要赶回宫,便不停留了,将军与宋姑娘自便。”公公也很满意她的回答,告退了。
回到堂中,宋湘灵打开那匣子,只见里头躺了只步摇。不愧是贵妃娘娘赏人的东西,做工十分精致。
但宋湘灵却将匣子轻轻合上了,对披月淡淡道:“席后帮我收好吧。”
反正,这步摇她不打算戴。
吃完团圆饭,宋湘灵又和祖父一起守了岁。两人都清楚,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在一起守岁了,以后的每年除夕,宋湘灵都得在容府,即便回娘家,也只能在大年初二。
祖孙俩又说了不少话,直到时辰过了子时,宋湘灵也不觉得困倦,倒是宋士威有些不济了,她便乖巧地退下,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坐在镜前,宋湘灵在披月的帮助下拆掉头上的珠钗。
摸到那簪子上的玛瑙石时,宋湘灵心一动,问披月:“最近容翊淮都没寄过信来?”
披月点头:“是呢,听李芜说,前段时间北境下大雪,是近几年最大的一回呢。据说树都压断了好多,道路更是走都走不了。”
宋湘灵哦了一声:“也是,到年下了,天气又冷,大家都待在家中,没有人会出来送信了。也不知道他那里怎么样。”
她将簪子摘下来,放进妆奁中。尾指碰到压在最下面的书信,又鬼使神差地展开来看。
她想,既然雪下的这么大,估计原本说好的元宵,也回不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