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说吗,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没穿校服。啊!难道说你是笨蛋?啧啧啧,没想到牛岛那家伙的幼驯染竟然脑子这么不好使。”
什、什么啊,这个人……
申请的校服还没来得及拿,我今天确实是穿的私服。
“阿若跟你说了什么吗?”
拿出最好的教养,我拼命遏制住自己不要对那张得意的嘴脸出手。
“我本来是不想管的,毕竟如你所见,我是个备受欢迎的大忙人,才没空管你这种人的闲事,奈何那个牛岛亲自找上门来,拜托我照顾你。”
“没办法,谁让及川大人我一向为人和善呢,哼哼。”
他高仰着头颅,夸赞自己的语句行云流水,几乎要让人幻视出一根长长的天狗鼻。
自我陶醉完,他睁开眼看向我,嘴一咧露出了狡黠的笑:“不过,我也不能白替他罩人。”
他伸手,直指着我的鼻子。
“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进排球部来吧!”
……
回家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街道。
这一片全是这种旧日式风格的建筑,一家一栋。
周围的邻居几乎看着我长大,见我放学回来纷纷笑着跟我打招呼,我一一点头回应。
“我回来了。”
合上门,我坐在玄关更换拖鞋。
奶奶应该是在厨房忙碌,她年纪大了听力不好,估计是没听到我的声音,因此没有回我。
换了家居服,我踩着年代久远的木质地板走到最靠里的寝室,轻轻推开门。
“爷爷,我回来了。”
聪明的小婴儿学会走路可能只需要不到一年的时间,那么一个将要迎接生命尽头的老年人需要多久呢?
答案是永远不会。
教会我走路的老人瘫倒在床铺间,缓缓转动头看向我,泛黄的皮肤和眼白,脸上是空白的表情。
他没有力气下地,如今也没办法自理,一切生活行为都在床铺上进行。
我扶起他的头,把歪倒的枕头重新给他垫好,然后低头掀开被子一角,检查了一下他腹水管路有没有折叠,打开了引流的夹子。
他从医院回家带回了三条管路,一个是导尿管,为了方便日常护理,一个是胃管,为了维持营养需求,还有一个就是腹水引流的管路。
爷爷选择不接受希望渺茫的手术,药物能起到的治疗效果亦是微弱,如今能做的只有每日的基础维护罢了。
奶奶对这些事情比较苦手,在医院的时候有护士照料,在家只能我来做。
放完腹水,奶奶似是终于发现我回来了,在外间喊我出去吃饭。
吃过晚饭,我回到房间写作业,两校进度的不同耗费了我一些时间,写完已经接近九点。
出去辅助奶奶帮爷爷擦完身,我收拾完自己躺上床时时针将将靠近十二点。
叹了口气,我翻身将脸埋入枕头。
入夜后的沉寂遮不住一切细微的动静,门外时不时推拉门的声音,水龙头打开时的压力,老年人无意识的呻吟断断续续。
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我盯着头上的屋顶。
同窗的情谊和亲人的陪伴是不能放在天平两端去衡量的东西,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其余的任何事情都不被允许再分走我的注意。
谢谢阿若,但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