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喜怒不形于色。”林沐寒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给孤端汤来，云表弟。”

陆云已经习惯他私底下总爱叫表弟，明明壳子下面那个人也不见得有多成熟。

“如果真的要喜怒不形于色的话，你皇兄为什么会大张旗鼓地想娶你未来嫂嫂？”

林沐寒像是抓住了什么灵感，要不然怎么说老乡这么荒谬还被选中当未来太子妃，明明太子已经有侧室却不娶她，难道是挡箭牌？

陆云抿唇，把鸡汤端过来，好一会才道：“皇兄的心思，我猜不着。但如果真的不喜欢她的话，不应该伤侧妃嫂嫂的心。”

“你皇兄很喜欢你的侧妃嫂嫂？”

“嫂嫂是母后的养女，同我们一起长大，兄长幼时就说过非她不娶。”陆云按了按眉心，“嫂嫂的名字若雪也是兄长起的。”

这名字是很白月光了。林沐寒问：“那为什么只是侧妃？”

“殿下趁热把汤喝了。”陆云想回避话题。

“说说看，你说了我就喝。”

陆云脸上浮现尴尬的神色，叹气道：“因为家室，离国对名门淑女要求高，培育严苛，只有这样的姑娘嫁入皇室才能得到认可。

皇兄娶嫂嫂为侧妃后，对凤小姐一见钟情。恰好凤小姐怎么说都是丞相之女，皇兄娶她还算合适。”

“很不合理。”林沐寒才不信有这种巧合。

凤小姐，亲爱的老乡，你这不是挡箭牌吗？

就算不看女频小说，男频也有这种自以为是自我感动的男主啊，以为这样是在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事实上这在姑娘眼里就是移情别恋。

伤心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有别的女人介入你们的感情也是真的啊！

没长嘴不能和她说嘛？

陆云过去解开他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道：“或许皇兄还有别的谋划，我一向看不懂他。

帝王心术是这样的，哪怕是枕边人都会防范，何况是有争夺皇位能耐的兄弟。”

林沐寒更不认同：“这种事他都不告诉你，就没把你当亲兄弟，除非他自己也不清楚。”

陆云重复道：“他自己也不清楚？”

林沐寒尝了尝鸡汤，恰到好处的香味钻入鼻腔，终于让他有了些食欲。

等陆云想明白太慢了，林沐寒直接解答：“感情不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他有时候喜欢这个有时候喜欢那个，因为都合乎律法，所以并不内疚，只看哪个占了上风，就宠着哪个。”

合乎律法，但对女子来说太不公平。

陆云显然想到这点，道：“殿下觉得这样对嫂嫂来说好吗？”

“有什么好的，都给他生儿子了，结果他还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

“可以嫂嫂的出身，能当上太子侧妃，已经是皇兄竭尽全力争取了。”陆云下意识辩护。

林沐寒继续喝汤，让陆云一个人尴尬去。林沐寒不认可的态度，陆云感受到了，却只默默在他身后为他烘干头发。

林沐寒最终还是陷入这种老套环节，觉得空气有些窒息。

“你看看我父皇就知道了。”林沐寒放下碗，捏起一块糕点压下油腻，“想让一个人当皇后没那么难，你皇兄要么是渣男，要么真有其他计划。”

“渣男？”陆云从他口中听见了陌生词汇。

“心碎成了渣渣，每一片属于不同的人。”林沐寒解释。

陆云沉浸在这个词汇中，一时又不做声，室内安静得旁边炭盆细微的哔剥声都能听见，林沐寒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会是一氧化碳中毒吧？

向来注重安全的林沐寒一个激灵打量四周，还好窗户并不是紧闭，留了缝隙出来，只是他困了而已。

“殿下困了？”陆云拿起梳子，“再过一会就好。”

“你怎么这么熟练，该不会暗恋哪个小姑娘吧？”林沐寒算着年纪，陆云也确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段了。

古人成婚早，这也无可厚非。尤其是在乱世，早早地就要成婚生子上战场，免得家里断了香火。

“在下时常为母亲梳头，从小母后就教导过，以后要对自己的妻子温柔一些，偶尔梳妆也是意趣。”

林沐寒道：“你母亲怎么不教教你哥。”

“兄长也会的，但兄长的武术天赋并不如何，内力也不强。兄长更多像父皇，才思敏捷。”陆云道。

林沐寒寻思这家伙还真是家庭和谐的代表，父母感情好，有个能赚钱的大哥，自己实力又强，这么幸福美满，也难怪不是主角。

没有个悲惨经历的童年和惨绝人寰的家世，当上主角谁心疼你。

等等，怎么越说越熟悉呢？好像他林十就是这样的标配。

“我舅舅和母后是两国皇后，但殿下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陆云道明来意，“这么多年，许多人对我说过这件事。”

“母亲说，舅舅是因为林景的无能才被人算计。东方家说，这样的乱世根本就是莫国咎由自取，连累离国。

父皇说，一切的根源在于林景与我舅舅太过于乐观，自信战场上不会出现阻碍。”

“所以，他们都认为，莫国皇后这个位置，是林景自我安慰才封赏我舅舅。

这个位置毫无意义，仅仅是他自诩深情。明明这么多年已经娶妻生子，何必还空着这个位置让我舅舅不得安宁。”

陆云原来这样大的怨念，在皇帝面前却仍然尊敬，林沐寒不禁想起这家伙一直把“喜怒不形于色”挂在嘴边，但是他却一直觉得陆云是普通古板小孩。

所以陆云展示出来的一面，其实都是故意为之？

好深沉的心计，陆云才十二岁。

林沐寒走神思考，陆云也没有催促，耐心地为他打理头发。

“我觉得，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也就是没有和人交往订婚过，但我见到过这样类似的案例。”

林沐寒仿佛回到了自己曾经的世界，讲述起那里的故事。

“有两个男人，都失去了爱人，其中一位颓废三年后走了出来，娶了妻子，夫妻和睦，他们俩也会共同去祭拜男人的前妻，感谢她救下了男人。”

“这对夫妻也好好抚养前妻的孩子长大成人，看他考入太学一般的存在，为他的毕业礼而办宴会庆祝。”

“另一位一直沉溺在妻子死去的悲伤中，车祸康复很不顺利，唯一的孩子也疏于照料。”

“后来他在车祸发生一个月之后，被发现在浴缸中身亡。就是沐浴的时候割开手腕，谁都不知道，只有那个孩子一直哭一直哭，吵到邻居都过来看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