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不长,就一段而已。女巫是个配角。而且我配音出工率很高的。”
提起配音,她眼睛都亮了。
贺长泽心里一叹,知道自己不能再劝了,就问她道:“几点?”
“夜里十二点半。电视台的录音室这段时间的预约都满了,这个点才能空出来。”
贺长泽问她:“还有别的录音室吗?”
盛桉犹豫了下,“有。录音室其实很多,不必单用电视台的。
“但我还是想去电视台那边。”她说着,压低了声音,“主要是,我想挖我前搭档!挖人这种事,还是深更半夜避人耳目才好。
“他很厉害的。哪怕挖不动,让他当我们工作室的特邀嘉宾也很好啊!”
贺长泽似是随口一问:“你这位前同事,男的女的?”
“男的。”
深更半夜的,本来就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这下子就更不放心了。
贺长泽道:“到时候我开车送你过去。”见盛桉要客套推辞,他就加了一句,“就当是我刚才吓到你的补偿了。”
——
凌晨十二点二十分,贺长泽将车停在电视台的停车场上,终于见到了盛桉口中的“很厉害”的前搭档。
前搭档人很高,却清瘦。他穿着冲锋衣,站在路口等他们。头上带着一个鸭舌帽,将头发都压回帽子里,看起来酷酷的。
听见车的动静,这人抬起头来看人,顺势露出一张十分俊秀的脸来。
他长了一双丹凤眼,看人时却习惯睥睨。高冷厌世之外,又自带一种锋芒毕露的凛冽感。
一看就是搞艺术的。
应该也不怎么缺钱。
脾气想必不太好。
这位艺术家先看见了盛桉,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想跟她打个招呼。
这时候,他注意到慢了一拍从驾驶位出来的贺长泽。
艺术家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转头问盛桉道:“你这又是哪里找的合作伙伴?”
语气有点冲。
看来脾气确实不太好。
贺长泽嘴角微勾。
“噢,他是……”盛桉说到一半,卡了一下壳,然后含糊道,“他是贺长泽。”
说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跟贺长泽介绍道,“这是黎肃文,我的前好搭档!未来作曲界的新星!你应该听过他的歌的,比如……”
黎肃文听着,神色不自觉放缓,但还是不会好好说话:“省省吧,一会儿我们自己聊。听听你那破锣嗓子,少逞强,赶紧录完拉倒。
“可别跟人说是我给你录的。我可丢不起这么大个人,传出去再让人以为我虐待小配音演员了……”
盛桉自觉理亏,讪讪地笑,特地提了提手里的食盒:“当当当!辛苦黎巨巨!给你带的宵夜!小何他们是不是也在?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吃……”
黎肃文是个很注重工作效率的人,又或者说,他不太愿意耽误盛桉的时间。一进录音室的大门,他也不跟盛桉多寒暄,直接把她赶进了录音区,自己在控制区总台坐着。
盛桉很显然很熟悉里面的设备,一进来就开始摸设备,似乎是想调试。
这时候,黎肃文对着麦克风说了一句:“行了,都给你调好了。少耽误时间了,开始试吧。”
盛桉朝着玻璃窗外比了个大拇指,而后开始专心酝酿情绪。
贺长泽不客气地把旁边空置的耳机带上了,果然不意外地收到黎肃文的冷脸。
他也没怎么在意。
耳机里很快传来盛桉的声音:“呵呵呵呵……让我听听,是谁吵醒了我的沉眠……”
依然是破锣嗓子,依然带着邪恶。所不同的是,这一次,那股邪恶感被放大了。
一个苍老、邪恶、阴暗的女巫师的形象一下子具体起来。
贺长泽眼神微动。
黎肃文道:“余音气不够。这女巫师是个小BOSS,不是快要入土的角色!重来!”
盛桉没有反驳,老老实实地重录。
接下来是第二次,第三次……
贺长泽不是专业人士,听不出来这几次之间的细微差别,但他没有试图打断或者干扰过他们的工作,而是只静静听着。
就这样一遍一遍地磨,终于磨到黎肃文点头认可了。
这一句台词过了。
接下来是第二句,第三句……
贺长泽看着一道玻璃窗之隔,正认认真真地录着音的盛桉,恍惚间像是又认识了她一遍。
没想到她认真严肃起来,是这个样子。
黎肃文道:“暂停,休息几分钟。”
说着,他伸出手来,在控制台上按了一下。
玻璃窗内,盛桉应声摘了耳机,拿起一旁的一次性纸杯,小口地抿着水,整个人显然还沉浸在角色里。
耳机里却有新动静,来自黎肃文:“我在她的朋友圈里见过你。在一张结婚照上。”
贺长泽转头看他。
黎肃文没有回头,还在看着盛桉,却道:“你知道她心里有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