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光,她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正站在她床头。不等她看清这人,消失的被子忽然又回来了,把她包了个满怀,几乎遮住她的视线。
盛桉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贺长泽?”
开口的声音很嘶哑,像是许久没喝过水似的。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贺长泽的额间就冒了一层细汗。
他一开始是没想掀盛桉的被子的。可她就像是一只蜗牛似的,越是喊她她就越往被子里钻。他没办法,只好釜底抽薪,把她的壳挪走。
谁知道,被子底下,竟然是那样的风景。
凌乱的卷到大腿根的睡裙,细长的交叠在一起的大白腿,弧度惊心的腰线,松松垮垮的领口,露了大半的薄肩和清俊的锁骨,以及……一抹可疑的雪白的弧度……
贺长泽只是扫了一眼,就立刻将被子放了回去,甚至将盛桉裹得更紧。
好在,盛桉终于醒了。
贺长泽的目光只定在盛桉的眉宇间,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睛。
他的神色十分严肃:“盛桉,你发烧了。39度4,我们得去医院。”他说着,喉结可疑地动了动,沉声问她道,“你能自己穿一下衣服吗?”
盛桉的反应有些慢,迷茫地看着他。
贺长泽深深吸气:“算了,我喊我妈的医生过来一趟。”
贺长泽出门打了个电话,带回来一堆东西。
他将盛桉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递给她一杯温水:“喝了它。”
盛桉病得全身发软,但人已经稍微清醒了。她将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接过水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了,还拿脸贴着空了的玻璃杯,一副试图降温的模样。
像一只偷懒撒娇的猫。
贺长泽的眼睛在她被水打湿的唇上一扫而过。
他垂眸,将拧好的湿毛巾递给盛桉:“你自己擦一擦,主要是额头和腋下,降降温。医生马上就来。不知道是不是流感,她得先确认一下才能给你开药。”
医生很快就来了。她是个面容十分和蔼的女士,似乎有了一定的岁数,头发都带着些银丝,气质十分优雅,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十分好听。
盛桉很喜欢这个医生。
看得出来,医生跟贺长泽的关系应该不错,话语间都透着亲近。
可能是爱屋及乌,医生对盛桉的态度也十分和蔼,几乎是哄着她了:“我看过了,不是流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发起急烧来吓人了些。我给你开个点滴,把烧降下来就好了。
“但点滴也不好总打,我就给你开一点应急的量。如果打完还是没有起色,或者后续有什么反复,我们再看,怎么样啊?”
盛桉乖乖点头。
医生交待贺长泽:“小泽,你替她多擦擦额头,腋下,腿根这些地方,帮助散散热,多喝点热水……”
前后不过十来分钟,医生又走了。
盛桉已经精神了许多,能正常跟贺长泽说话了:“今天谢谢你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开口的声音依然沙哑,透着点虚,有气无力的。
贺长泽看得出来,她有些不自在了。
她的界限感仿佛也随着她的清醒自动立了起来。
贺长泽装作没察觉,将刚从洗手间换好新的湿毛巾递给她,道:“我看你一直没下楼,微信也没回,喊你也没动静,就上来看看。”
盛桉一手还打着点滴,动作有点不太方便,但还是接过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悄悄舒一口气,颇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怎么还突然发烧了呢?”
贺长泽哼笑一声,“想想你自己昨晚上都干了什么好事。出了一身汗,又跑到阳台上吹风,还光着脚……你不感冒谁感冒?”
说着,他拉开盛桉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到底不想她不自在,他坐下后还特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她,拿出自己的公文包,一副准备办公的样子。
盛桉也想到了自己昨天的“丰功伟绩”,有些讪讪。
她道:“反正也就一瓶点滴的量,你上班去吧,我到时候自己拆就行,我会这个。”
贺长泽已经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边输入开机密码,一边抽空回她道:“可别,赵主任跟我妈的私交很好,今天这事她肯定得跟我妈说。你等着吧,我今天要是敢去公司,回头我妈得削我一顿。”
他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又道,“再说了,你现在得多休息。点滴里应该有助眠的成分,你放心睡吧,我给你看着药。”
盛桉道:“可是你公司不用忙吗?”
“在家里处理也是一样的。”贺长泽说到这里,又问她道,“介意我用一下你的电脑吗?主要是用一下你的显示屏当外置投影屏。我习惯了用大屏幕。”
“不介意。你用吧。”
“密码是多少?”
“什么?哦对,不好意思我忘了。密码是……”
机械键盘的敲击声随之响起,应该是贺长泽在开她的电脑。而后是安静的鼠标点击声,低沉的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敲击声……
盛桉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她的电脑上应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应该没有——至少桌面图标上没有。她使用电脑的习惯还不错,一向是用完电脑就关机的,应该没有开着什么奇奇怪怪的程序。
但她昨天有没有正常关机来着?
盛桉想到这里,忍不住从被子里悄悄探头,试图看一下她的电脑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