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狭隘的空间。
诡异的。
幽暗的。
披着一身黑衣的苍夜来背对烛光,半张脸隐藏在昏暗之中无法得见,半张脸漫浸着幽幽烛光却也看不分明。
影影且倬倬。
肃穆又惊悚。
浮影站在苍夜来身前,突然跪下,垂着脑袋不敢直视苍夜来。
“浮影实在不想……”
“住口!”苍夜来厉声打断浮影的话,“这是主子的意思,不容忤逆!”
“浮影不敢忤逆主子。”浮影深埋脑袋,低声解释:“可是……这并非唯一的方法,求您向主子请示……”
“这不是唯一的方法,却是最好的方法。”苍夜来被昏暗模糊了的眼眸紧紧注视浮影的头顶,“你不要忘了……若非主子照顾,你多年前就死在路边了,哪里还有今日?”
“浮影从未忘却主子大恩。”纵使深埋脑袋,纵使没有看见苍夜来的目光,浮影却深刻感受到苍夜来的视线压力,“可是……”
“没有可是。”苍夜来冷硬地打断浮影的话,“时辰不早了。”
浮影抬起跃动盈盈泪光的眼眸,用一种几近哀求的目光看着苍夜来。
苍夜来只是冷漠地催促:“你该动身了。”
浮影双手抵地磕了磕头,再度抬目看着苍夜来,“浮影实在不想……”
“放肆!”
苍夜来大掌一挥,打了浮影一个耳光。
浮影满嘴血腥,一行鲜艳的血从她的嘴角划下……
苍夜来厉声道:“你必须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现在,马上,立即就去!”
浮影深垂几乎要掉出眼泪的眸子,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鲜血,手掌撑地面缓缓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对苍夜来福了福身,无力地转身离去……
“站住。”
苍夜来突然开口。
浮影惊喜地转头。
苍夜来严肃地说:“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浮影心头最后一星希望骤然熄灭……
绝望地转头。
她离开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
心,是痛的。
就连脚下也是痛的,每一步都仿佛踩着数之不尽的玻璃渣子。
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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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居位于城郊密林之间。
葱葱郁郁的白竹充当围墙,高低错落地轻裹着低矮的单层建筑,与周遭树木融为一体,宁静致远。
每日午后,封陵城以及附近几座城的文人雅士大都齐聚于此,附庸风雅地舞文弄墨。日沉月升,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会继续留在此地,一边吟诗作对,一边饮酒吃宴。酒逢知己千杯少,通宵达旦方才尽兴。
今夜。
总是热闹非凡的太白居显得异常安静,甚至隐隐透露一股萧肃之感。
浮影披着一袭勾人的嫣红轻纱,媚而不妖,身段袅绕地缓步走进太白居。周遭似有许多怪异的目光在偷偷打量着她,她却目不斜视,一心走向早已预订的包厢。
走到包厢前。
浮影抬起纤白的玉手,轻轻推开包厢门……
她怔住了。
只见。
包厢里面几乎塞满了人。
苏风华与苏芳华穿着色彩花纹都十分相似的华贵衣衫,如同两尊凶神恶煞的门神、一左一右地坐在桌前,两双眼睛迸发四道锐利的嫉恨目光、凶狠地刺向浮影。除却苏风华与苏芳华,包厢里面还站着十名身材高壮的随扈,他们的十双眼睛凶狠之中夹杂着让人恶心的下流之气,直勾勾地盯着浮影。
来者不善!
浮影顿时眉头紧皱,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
有人从后用力一推浮影,直把浮影推进包厢里面。
砰地一声巨响。
房门在浮影的身后严严关上,断了浮影的退路。
浮影眉头更皱,深感情况不妙,暗自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地看向苏风华与苏芳华。
苏风华两片薄薄的嘴唇十分苍白,勾着嘴角却毫无笑意,用难听刺耳的嗓音讽刺道:“怎么了?发现包厢里面是我们而非姜舷,感到十分失落?甚至失落地想逃?”
浮影没有回答苏风华并非问题的问题,略微屈膝,姿态恭顺但语气冷漠地说:“浮影给二位相国夫人请安。”
苏芳华冷笑着勾了勾嘴角,涂得极红的薄唇仿佛是被蜜蜂蜇肿了似地,黑圆的鼻孔嗤了好大一声,用同样刺耳难听的嗓音说:“居然还给我们请安?呵!试问,有你这种低贱的狐狸精储心积累,虎视眈眈,削尖脑袋地想要嫁进我们姜家……我们如何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