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然是对不高兴和没头脑。
“姐姐,你脸好红啊。”沈薇用手背蹭蹭沈蕙鬓角。
“没你红。”沈蕙努力沉在水里,不暴露脖子以下的位置。
“仔细给她们通头,然后再抹一遍洁发的药粉。”青儿拿出几只小木匣,吩咐丫鬟们,“阿薇的手比较干,去取用冬瓜仁、零陵香子和苜蓿做的猪胰澡豆单给她洗手。”
洗过澡后,沈蕙倚在榻边擦头发,回忆剧情,忽觉身侧有人,吓了一跳。
是硬凑过来的沈薇。
“沈薇,你到处闻什么。”沈蕙推开她,“你明明有自己的床榻,回去。”
“我是...是闻闻咱们身上,好香啊。”沈薇从前哪里用过澡豆,新奇得很。
沈蕙不习惯旁人的亲近:“别缠着我。”
“姐姐,其实我是害怕,我不想自己睡。”沈薇与姐姐自幼睡在一处,即便上次来长安住也未分床。
“真麻烦。”沈蕙瞪着她,但观她越被瞪着越可怜,只能答应,“过来。”
“谢谢姐姐!”沈薇忙去抱枕头。
沈蕙无可奈何。
左右她已经带着傻妹妹进长安了,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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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中,楚王妃住宁远居,院落宽敞,内种芭蕉和翠竹,其中设凉阁,回廊和一处小园相连,抚养三郎君后,将厢房扩进园子,都给养子住。
园子新改,厢房变作书房,三郎君每日均要在这练上两个时辰的字。
“妈妈回来多久了?”书房里,三郎君听见廊下有声音,恰逢已练完字,遂停笔叫人。
许娘子提着一个雕漆食盒进屋,帮他收起字:“刚回来。我亲手做了芡实粥和三样小菜,郎君用些吧,您晚上吃得少,别饿着。”
三郎君晚膳是在楚王妃屋中用的。
楚王近年崇信佛、道,时常茹素或辟谷,夫唱妇随,楚王妃就跟着这般吃,每餐仅一菜一汤一饭,将将到五分饱便罢。
故而今日晚膳,面对着清汤寡水的炒荠菜与野蕈羹,三郎君实在没胃口。
他打开食盒,见配粥的菜是姜豉鸡、炒鹌子和三鲜笋,笑道:“许妈妈说得是,我练字练累了,该吃些小菜。”
楚王夫妇爱吃素,但平日里并不禁止孩子们沾荤腥,三郎君偷偷在书房用些小菜,倒不算坏规矩。
“妈妈回家是去做什么了?”三郎君才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显然是饿极了,先吃过两筷子姜豉鸡,方想起来问话。
“回郎君,我的外甥女们进京来寻我了。”许娘子立在一旁,收拾三郎君的书卷和课业,按照类别放好。
许娘子原本只略认识几个字,可在三郎君启蒙后,她时常跟着挑灯夜读,渐渐知道如何区分各种典籍,且粗背过四书五经,比书童的学问还厉害。
久而久之,三郎君愈发离不开她,疏远了其余乳母。
“我记得这几日不是你外甥女们的生辰,她们突然进京,是准备来长安过乞巧节,见见世面吗?”三郎君谨遵楚王妃教导,没吃个满饱,怕伤脾胃,“妈妈为何不说话,可有心事?”
许娘子不直接开口:“让三郎见笑了,但奴婢的家事岂敢劳烦郎君您知晓。”
“许妈妈,你是我乳母,不该瞒着我。”三郎君自幼聪慧,怎会不知她的意思,“听闻,沈管事与其继室苛待原配留下的两个女儿,还克扣她们的月钱。”
“郎君消息灵通,瞒不过您。”言语中,许娘子不把三郎君当孩童,“外甥女是可怜,可我日日侍奉您,无暇顾及。依您看,我该如何做?”
三郎君亲近许娘子,便是因为她的态度。
楚王妃照看三郎君是精细,有时却精细过了头,永远当他是四五岁,小到喝哪种饮子大到与谁交好,事事要过问,关怀之余,难免令其感到束缚。
赵庶妃素来听楚王妃的话,不敢反驳,惟有许娘子,真把三郎君视为小大人。
“在庄子上哪有进王府好,妈妈早该和我提这件事了。”三郎君记得生母叮嘱,要尽力抓住这最后一个单单效忠于他的乳娘,“我找阿娘去寻管事,调两人进她院子里侍奉。”
“郎君心善,但我不能给您添麻烦。庶妃如今有孕在身,处处该小心,贸然送两个粗苯的丫鬟进去,怕是要惹庶妃不快。”许娘子无意让蕙薇姐妹俩去侍奉赵庶妃,“找点花房、大膳房之类的杂活,安排她俩去就行。”
自上次小产后,赵庶妃的身子较从前虚了不少,再度怀孕,她院中的下人们无不终日紧绷着一根弦,纵然赏钱多,都难以算好差事。
“好,先进府熟悉些时日,待阿娘诞下孩子后,调两人过去也不迟。”三郎君见许娘子话讲得周全,当即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