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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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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呦想到自己和辛可能会被监视、囚禁。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被扔在了咸阳监狱中的地牢。

狭小且腐气扑鼻的通道中,狱吏提个油灯照亮几人脚下的方寸之地。

空气不静谧,格外幽冷。

黑暗中,两侧地牢中不停传来窸窸窣窣的呼吸交错。陆呦凝神一听,辨认出其中微弱的呻吟声。

地牢像是住满了人。

狱吏停在一处地牢前粗声粗气道:“到了,进去吧。”

地牢的环境果然不行,进门便有一股扑面寒气夹着腥味从脚底升腾。但幸好,里面没有人。陆呦硬着头皮带辛走了进去。

刀疤狱吏留下句“乖乖待着”,将自己手中的煤油灯挂在地牢右侧后转身就走。

昏黄的光滞留了些许温度。

借着煤油灯光,陆呦心中忧虑却不露声色,反而笑声说:“害不害怕?”

辛对这种环境自在得很,他撇了撇嘴:“不怕。”打量了下地牢后不怎么开心,“这地方不如我们之前的茅草屋。”

但他有疑惑:“我们为什么会被关到地牢?”

陆呦也很疑惑,难道是自己在咸阳殿中的最后发言惹怒了秦王。

陆呦乖乖摊手:“我也不知道。”

辛反而笑了出来:“原来还有阿姐不知道的事。”

不一会,地牢的饭食送了过来,两个麦饼两碗粥。

陆呦用勺子舀了舀,粥底的米粒被一股脑翻了上来。

“狱中饭食还不错,就是吃不饱。”辛之前听人说过监狱环境不好,饭食都是泔水。没想到秦律严苛,但秦国监狱还不错。

本来饼就干,粥还稠。

陆呦被噎的差点翻白眼,被辛狠狠在背上一敲后才勉强咽下去。

“我闻到了米的香味。”二人旁边的地牢传来声音,断断续续的飘在空中。

陆呦被吓起一声鸡皮疙瘩。她猛得一跳,跑到辛身后。

“应该是旁边的刑徒。”辛说道。

提拉提拉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一卡一卡的再一次传来:“你们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二人沉默。

声音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说道:“我是因为偷窃进来的,家中没钱买不起粮,孩儿被饿得吃土解饥。没办法,我只能去偷。”

“……不知道我的孩儿怎么样了。”

声音絮絮叨叨间讲完了自己的生平,讲完了自己的家人,“我只等着去服劳役,服完劳役后或许我孩还在。”

陆呦盘腿坐在稻草上,煤油灯一晃一晃,照得陆呦的影子在地上飘来飘去,辛也沉默着。

声音不在乎两人是否在听,他只是想说说话。

“别说了!天天说天天说你烦不烦!”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本来睡着不想饿,却被你吵醒!”

呵斥声叨叨声此起彼伏,很快引来了狱吏,狱吏呵斥:“安静点!安静点!”

狱吏的到来像是一盆水浇在了好不容易有点火星的稻草上,地牢重归死寂。

辛指了指木碗。

陆呦点点头,这饭食应该是对他们的特殊照顾。

“如今正好无事,我来考考你的功课。”陆呦思忖道。

辛摸了摸耳朵,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许久后看着陆呦确定的眼神后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远离了陆呦。

两人的一举一动被送至秦王案几。

秦王翻阅完陆呦的观察记录后笑了笑,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后闭眼思考,白起逻辑分明的求情文书正好被压在了下面。

秦王来得很快。

彼时陆呦正呲牙咧嘴地舒展自己酸痛的腰背。地牢阴暗潮湿,这几日陆呦都睡得不好,午夜后陆呦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老鼠的磨地声,之后没敢睡踏实。

陆呦非常怕老鼠,源自童年时同学给她讲的恐怖故事,小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脚趾被老鼠啃掉了……啃掉了!

辛在旁边嘎嘎乐。

秦王正是这时候到的。

“看来你适应得很好,还有闲情逸致教辛功课。”窄窄的过道中挤满了开路的狱吏。秦王龙行虎步,前面站着个垂头屏息的狱吏,和昨天的凶狠一点不同。

陆呦拱手行礼:“多谢大王照顾。”

“你就不怕我真的扔你到咸阳狱?”秦王冷哼询问道。

陆呦想了想,诚实坦白:“还是怕的。”

怎么会不怕,她只是个普通的多功能社畜,在来到战国前每天最痛苦的事情是加班、加班以及加班。

生死对陆呦来说是纪录片和新闻里的数字,来到战国后,她却感觉自己时时徘徊在生死之间,甚至第一次杀人。

陆呦晚上做梦常常梦见自己双手沾满腥臭的血液。她露出些后怕:“现在想来那日我在殿中,大王想过杀我,相邦想过杀我,大良造也想过杀我。”

在她编出巫的预言一瞬间。

“你算是聪明。”秦王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你为何效忠赢子异?”

这个名字秦王在自己的太子安国君处听说过,一个被送去赵国做质子的秦国宗室之人。但现在,他已经不再无足轻重了。

陆呦看了看周围的人。

秦王大手一挥,鹰隼般的眼眸轻飘飘环顾四周:“你尽管说,如果这都能被泄露,寡人还掌管什么秦国?”

周围静静侍立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陆呦直言不讳:“我在赵国发现公子子异敏而好学,礼贤下士,况且他有吕不韦相助,很有君主之姿。而且他手下人寥寥,我在其中能出头。”

至于政崽,哪能说吗!

就让秦王认为她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也很好。

“大王掌握朝堂几十年,文有应候,武有白起王翦等,我以女子之身必然无法脱颖而出。同理,安国君是如此,宗室之子也是如此。”

“但公子子异不同,他幼时入赵,饱受冷待和歧视,他更包容,更能容纳不同。”

陆呦侃侃而谈,她得回邯郸,回到嬴政身边。以她庶民、女子两个身份,战国等级森严的社会像是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是人是社交性动物,陆呦很难完全避世;可是陆呦是老百姓中的一员,她是所谓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她不喜欢这种状况。

看到陆呦峥嵘的野心,秦王反而笑起来。他向来没有瞧不起女子,他的母亲宣太后也是女子,才智却比一般男子出众的多。即使他长大后与宣太后决裂夺权,也并不影响他对宣太后的称赞。

“我会放你回赵。”秦王许诺道,他想看看陆呦这一条游鱼,究竟能搅起多大的风浪。

“工匠已制好器具,你二人同我一起去看看吧。”

扒拉着陆呦帛书上狗爬的字,工匠熬了好几个大夜才做出来!

曲辕犁和马蹄铁都是看起来简单,制造却一点不简单的工具,弯曲辕杆需要特定的蒸煮技术,曲辕犁的核心铁制犁铧也是十几个铁匠花心思搞出来的。

好几百号人花了五日终于将帛书上的器具造了出来。

隼在咸阳逆旅中逗留了好几日,焦虑得不行,陆呦二人已消失五日有余。他跟踪陆呦和辛二人去到了大良造府,之后陆呦二人就不见了踪迹。

秦国管理细密,尤其是国都咸阳,他只能向蔺公寄急信禀明情况。

蔺相如接到急信时正收到赵国间人送来的秦国军队异动——秦国军队的调动停止了,像是将人心提到半路中,不上不下。

蔺相如摊开两封信摆在一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案几。陆呦失踪,秦国军队滞留,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联系?

廉颇大咧咧的推门进来:“你这老匹夫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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