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土已成冰渊,闻长生正用判尘鞭缠住江挽澜的腰身,少女剑修青丝结满冰晶,反噬让她像块寒玉,连呼出的气息都凝成细雪。
林栖梧突然跌坐,青白的手指死死攥住祝清竹的袖角,腕间银镯撞在冰面发出空灵脆响。
“活下来了……”盲女空洞的瞳孔映着破碎的天光,泪水混着血渍滑过尖俏的下巴,“我真的……活下来了?”
祝清竹垂眸看着少女颤抖的脊背。
那些蜷缩的肩胛骨在薄衫下突起如蝶翼,每一声抽噎都带着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她并指拂过林栖梧后颈,霜气凝成的冰蝶停在对方发间,“没事了。”
“可是血……”林栖梧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单薄胸膛下心跳快得异常,“您摸摸看,这里还在跳……”
她凌乱的额发扫过祝清竹掌心,混着冰晶的泪水在嫁衣上洇出深色痕迹,“他们跟我说,祭品的血要流干才能……”
闻长生正用判尘鞭撑住江挽澜的身躯,眯着眼望向祝清竹用素纱擦拭盲女脸颊的动作。
“死了?”林栖梧突然痴笑起来,摸索着捧住祝清竹的脸,“那仙师您呢?那您呢?您会不会也突然消失?”
她冰凉的指尖在没能摸到那抹素纱时有一刹的微滞,“就像阿姐那样,说好要给我采药……”
晨色渐渐自那道被劈开的渊口照下,残余的霜气升腾成虹,将几人身影拉长在冰面上。
林栖梧的呜咽渐渐低下去,转为细碎的呓语,“祠堂好冷……他们用铁链拴着我的脚……仙师,您听见锁链声了吗?”
祝清竹的广袖覆住少女单薄的肩。
在闻长生看不见的角度,她指尖霜气正渗入林栖梧心脉探查,本该被煞气侵蚀的灵台竟异常洁净,如同被人精心擦拭过的明镜。
“小姐!”
上方传来的惊呼恰到好处。
林栖梧像是受惊的兔子般弹开,后脑重重磕在冰凌上。
她顾不得渗血的伤口,摸索着躲到祝清竹身后。
「先上去吧。」
祝清竹微微点头,重新凝聚素纱覆于眼上,带着身后的林栖梧在瞬息之间出现在冰渊之上,紧随其后是带着江挽澜一同飞上来的闻长生。
城主府侍卫的青铜战靴碾碎冰面,祝清竹感受到背后传来的颤抖真实得过分。
“属下来迟!”为首的将领单膝跪地,精铁面具折射着诡异幽光,“城主命我等……”
“别、别让他们过来。”
身后少女此刻的害怕是真实的,祝清竹抬袖遮住少女。
晨光坠入冰渊。
闻长生看着被侍卫搀扶上云辇的盲女,忽然觉得那踉跄背影像极了提线木偶,只是牵丝浸在泪水中,一时辨不清虚实。
“多谢各位仙师搭救我家小姐。”玄甲将领仍单膝跪地,“城主已在府中备下洗尘宴。”
“不必。”闻长生带着江挽澜往后退了半步,“我们赶路。”
祝清竹垂眸掩去眼底金芒,方才渡给林栖梧的霜气,此刻正在对方心脉处与某种阴寒之力缠斗。
她忽而轻笑,“那便叨扰了,不过我等须先将剑宗仙子送往安全地界,若是这位出了什么事,恐怕临渊城也无法承受剑宗的怒意。”
玄甲卫抬来的云辇镶嵌着鲛珠,帘幕却是青铜浇铸。
闻长生带着江挽澜跃上车驾,突然用鞭梢挑起幔帐。
「这纹路倒是别致。」
青铜帘上浮雕的百鬼夜行图正在蠕动。
祝清竹屈指叩在青面獠牙的恶鬼额头,霜气渗透的瞬间,那些鬼影定格成祥云纹。
“城主府的喜好,颇有些别致。”
“全凭城主安排。”少女倚着软枕咳嗽,腕间银镯与车壁某处浮雕严丝合缝,“方才活土地动时,仙师的霜气暖得很。”
她摸索着递来茶盏,袖口滑落处露出尚未消退的鞭痕。
「祝老板,你为何要赴宴?」
祝清竹接过茶盏却不饮。
「因为心中有些疑问,此去亲眼瞧瞧。」
车外忽有阴风掀帘,她顺势将茶泼向虚空,水珠在半空凝成冰箭,钉穿了试图窥伺的影奴。
“让诸位见笑了。”玄甲将领的声音从车外传来,“近日总有魔修作乱……”
“无妨。”祝清竹并指按在车辕,本该冻结万物的霜气竟只凝出薄雾。
「倒是有些意思……」
「江挽澜该怎么办?此前在拍卖会上所见,将她交予剑宗恐怕不行。」
「送去天地商会,此前江挽澜的那一剑,该是能引到虞绯隐的目光。」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