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很快明白了风向,打算抱上新的大腿,“翠儿姐姐,今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阿正笑得和以往面对翠儿时谄媚。
翠儿来到秦玉君的屋子,秦玉君见她来,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看了看,“身子都好全了吗,不是叫你好好休息,你这样急着来作什么。”
翠儿却在秦玉君面前跪下,“奶奶,都是我的错,连累您三番两次受罚,您打我骂我吧。”
看翠儿哭得伤心,秦玉君将她拉起来,“柳儿并不是一天两天想要害我,就算你没犯错,她照样能找出其他法子害我,你何错之有,真要说连累,是我连累了你,同我在这儿熬了这些年。”
秦玉君看着瘦了一大圈的翠儿,将她一缕凌乱的头发抚平,细语:“这次我也想通了,只要那个益公子是好的,你那么喜欢他,我成全你。”
翠儿这次却拉住秦玉君的手,“不,奶奶我不出府去了,我以后都跟着奶奶,再也不离开。”
秦玉君看着翠儿,她眼神闪躲,但眼底的黯然遮不住,不像之前那样,提到那位益公子时,眼中满是光亮。
“发生了什么事吗?”
翠儿低着头,到如今,她还是不愿意说他的一点不好,他都是有苦衷的,是她配不上他,他家中已有妻子,自己不过一个没有自由身的丫鬟,如何敢肖想他娶她。
翠儿打定主意不说,“你现在不说我不逼你,以后你想说了再告诉我。”秦玉君拍拍她的手,“正好,你伤养好了,咱们今日便出府去。”
之前碍于三太太和柳儿,秦玉君做什么事情都被柳儿监视,如今没了柳儿,她才有精力想起自己日渐消瘦的荷包。
她记得自己陪嫁中,又两间铺子,那是她母亲唯一留下来的一点东西了,要不是母亲过世前将地契交给她自己保管,恐怕这两间铺子也保不住。
今日天气好,正好翠儿也好了,她便想着出门去看看铺子,也顺便带着苕儿和翠儿出去散散心。
小厮阿正热情的为主仆三人准备好了马车,“奶奶,这老李头是老车把式,赶车很稳,您放心出去,保管他架的车又快又稳。”
苕儿在素尘苑受冷眼惯了,如今这阿正又周到,又热情,真和以前不一样,她小小的下巴得意的抬了抬,“阿正,不错,嘛。”
阿正看苕儿,她在奶奶微末时去她身边,如今奶奶好起来,她也不可同日而语了,之前她求着他们,如今,换成他巴结他苕儿了。
他嘿嘿一笑,“那就请小苕儿多多关照。”看了看马车李的翠儿,恐怕苕儿现在比翠儿还得奶奶的宠呢。
苕儿一扫多日以来的阴霾,故作老成的说,“好说,好说。”
“走吧”秦玉君在马车里喊了一声,老李头架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出发了。
苕儿闲不住,一路上揭开帘子,看见热闹的街上,卖什么的铺子都有,她鼻子动了动,“什么东西好香啊。”
翠儿从她掀开的帘子看去,没想到那么巧,窗外正是居盛酒楼,她和他定情的地方。
翠儿声音有些发干,“那是居盛酒楼,他们家有一叫‘蓝桥风月’的酒最为出名,用这蓝桥风月做的酒蟹、醉虾很是鲜美。”
“翠儿姐姐,你懂得真多,不知蓝桥风月什么味道。”苕儿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肚子里馋虫都快勾出来了,“用它做的酒蟹、醉虾真有那么好吃?”
秦玉君看向翠儿,她眼神像是在回忆什么,表情低落,她透过那丝缝,居盛酒楼已经渐渐消失在窗外。
“我幼时,母亲还在世,爹娘常带我去一家酒肆,那店,有一款酒名叫‘无忧渡’,度数不高,喝了暖胃开怀,今日,我便请你们喝一杯‘无忧渡’如何。”
车停在一间面积不过居盛酒楼一半不到的小店前,三人下了马车。
秦玉君带着苕儿和翠儿上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小二热情的问:“几位客官,今日吃点什么?本店今日新上的莲子八宝鸭很不错。”
秦玉君道:“笋鸡鹅、茭白炸、五味杏酪鱼、东坡豆腐、无尘汤,再来一壶‘无忧渡’。”
小二将毛巾一甩,“这位夫人想来是我们店的老主顾了,点的全是我们师傅的老字号招牌菜。”
秦玉君想她的确是老顾客,可她自从母亲过世后,便再没来过那也没来过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这店还在,母亲却不在了。
上辈子嫁入孙家后,她每日水深火热,三太太又哪里准她轻易出府,她自己也不愿意出门,怕身上的伤被别人看到,也怕看到别人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或讥讽或不屑的目光。
没想到,还能有活着再来喝“无忧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