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同情柳儿,是对一个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对无知者的同情,不过,这点同情不能凌驾在自身安危和家人性命上。
夏栀按下了柳儿的手,并未收她的银子,“柳儿,你,还是赶紧跟我走吧。”
柳儿看夏栀欲言又止,“夏栀姐姐,我知道你事多,你放心,今后你要有什么差遣,尽管来找我,我能办的定给你办。”
夏栀如何听不出柳儿的炫耀,这柳儿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显摆,殊不知,自己的大难就要来临了。
又听柳儿说:“姐姐有什么话,也不要对我藏着,我十分喜欢姐姐的,就是往日姐姐忙,我才不好意思打搅,今后,可要多多走动。”
夏栀正要张口,身后传来脚步声,陈婆子眼睛发亮,“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大姑娘这样的贵客,竟也来我们院子了。”
夏栀转身,见大姑娘带着莲心亲自来了素尘苑,这是半刻也等不得了。
孙惠清看也不看一眼夏栀,从她身边错身走过,莲心立即指挥那几个婆子,抬来一张椅子。
孙惠清坐下,环顾四周,眼神落下来看着柳儿,却迟迟不说话。
柳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顶着大姑娘打量的目光,迟疑片刻,上前一步来到大姑娘身前,恭敬道:“今天是什么风,把大姑娘这样的贵客吹来素尘苑了。”
“你就是柳儿?”大姑娘问。
柳儿正要答应,却听大姑娘身边的莲心骂道:“大胆,敢在大姑娘面洽放肆!”
又听大姑娘道:“这素尘院什么时候是轮到一个丫鬟做主了,我们孙府何时轮得到一个丫鬟指手画脚。”
陈婆子等人不妨未料到是这样的大起大落,刚才柳儿还被当成半个主子,如今在大姑娘面前,大气也不敢喘。
柳儿难堪的一笑,“大姑娘,我们奶奶因做错事被禁足,我这才帮着料理院子里的事。”
孙惠清皮笑肉不笑,一张往常端庄和气的脸,居然多了几分阴森,她靠在椅背上,双手自然的搭在椅子扶手上。
双眼盯着柳儿,“跪下。”声音缓缓的,却透着不容拒绝。
柳儿看着那些刚刚奉承着她的人,都缩着脖子不敢看她,她,陈婆子此时更是含胸把脑袋低得不能再低,生怕大姑娘注意到她。
柳儿屈辱的跪下,“我虽不知道大姑娘今日为何心绪不佳,但定然是我的不是,让大姑娘生气了,我给大姑娘赔罪了,请大姑娘看在我勤勤恳恳伺候的份儿上,饶恕我一回。”
孙惠清并不看跪在地上的柳儿,而是看了看素尘院的其他人,见苕儿又矮又小的,指着苕儿,“你去把你们奶奶请来。”
苕儿抬头,一脸懵懂的样子,指了指自己,夏栀见状,对苕儿道:“苕儿,还不快请你们奶奶出来,就说大姑娘来了。”
“可是我们奶奶被禁足了。”苕儿老实巴交的说。
莲心站在大姑娘身旁,对迟钝的苕儿道:“大姑娘让你去,你就去。”
苕儿这才快速放下手中食盒,抬脚小跑,进了秦玉君的屋子,“奶奶,大,大姑娘来了。”
苕儿眼睛睁得大大的,“说请奶奶出去呢。”苕儿这才看到,奶奶已经站在门边,一副早已经准备好的样子。
“奶奶怎么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秦玉君指了指窗户,苕儿看过去,窗户开着手掌宽的缝,“奶奶都看到了。”
秦玉君点点头,拍了拍苕儿的肩膀,嘴角带着一丝轻松的笑,苕儿看呆了,奶奶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
“走吧,苕儿,该到收网的时候了。”秦玉君抬脚出了门。
苕儿不明白收网是收什么网,但她知道今天柳儿要倒大霉了。
秦玉君多日没出房门,甫一出门,阳光有些刺眼,她用手挡了挡,等手放下来,苕儿就看到了一个眼泛泪光,嘴角轻轻抿着,和刚刚门内的表情大不一样的奶奶。
就像她在老太太寿宴上看的,蜀州来的技人耍的变脸杂技,从黑脸变成了白脸。
秦玉君则莲步款款,来到大姑娘身旁,“大妹妹来了,我。”她语气带了些羞惭、委屈,“是我招呼不周,苕儿快,给大姑娘上茶。”
苕儿疑惑,奶奶平时走路和说话也不这样啊,听秦玉君吩咐,立即道:“是。”
孙惠清轻轻抬手,“不必了。”眼神示意莲心。
莲心指挥人让人又抬来一个椅子,孙惠清这才对这个没骨头的六嫂嫂道:“嫂嫂,坐,今日前来,是老太太让我来帮着你料理素尘苑的,毕竟大房、二房和三房都姓孙,三房的事情也是大房的事情,同样,三房没了脸,我们大房也得不着什好,嫂嫂你说是吗。”
秦玉君一副被欺压,不敢声张的模样,“大妹妹说得对,都是我的不是,让老太太和妹妹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