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栖:“……”
会议室里顿时陷入短暂的静默。
几个律所合伙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不约而同地看向许栖,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八卦意味。
许栖想到今晨,那束被她扔到垃圾桶的玫瑰。
她目光微顿,再看看眼前的陈明。四十来岁的医务科主任,正双手捧着礼盒,一脸殷切地看着她,脸笑得乐呵呵的,莫名散发出一种婚介所销售的气息。
再看看周围那一圈围观的合伙人,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副“快点拆礼物,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吧!”的架势。
许栖淡定地接过礼盒,语气平静:“谢谢陈主任,也谢谢沈主任的好意。”
然后——随手把礼盒放在桌上,没有半点要打开看的意思。
陈明:“……”
合伙人们:“……”
这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目送陈主任离开后,会议室一片安静。律所主任高冠英率先开口,语气颇有深意:“许栖,好好考虑考虑吧。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可是个挺好的机会。”
许栖:“……主任,你刚刚还说我年轻。”
高冠英哈哈大笑:“那跟我们这些,有家有业的老头子和老太婆比,你当然是年轻。但,某种意义上讲,你的确也不小了嘛,有些事情,可以考虑起来了。”
周平也笑着搭腔:“不过老高这话说得对,小许,你看看,这沈主任,礼物都送到律所来了,你要是再不回应点什么,可就太不解风情了吧?”
“呸,你才是老太婆!我才四十几岁好吗?”合伙人张萍狠狠啐了高冠英一口,然后笑:“是啊,许Par,老高说得没错,可以考虑起来了。咱们女律师啊,找对象难哦。之前驰远的陈公子,我瞧着,你好像不太乐意搭理他似的,那这个沈主任,如何啊?听说是个青年才俊,而且听说你们还是老同学?”
合伙人周平笑:“是呢小许,老同学见面,有没有擦出点火花?”
高冠英乐极了:“要是没火花,礼物能送到咱们律所来?连医务科陈明,都沦为他的跑腿小厮!”
周平和张萍两人,顿时大笑起来,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许栖脸皮微红:“张Par、周par,还有高主任,你们就不要取笑我了。”
“好好好,不笑不笑。”高冠英说,拍了拍她的肩,接着一本正经地指着另外两人,“瞧瞧你们,都把我们许Par搞脸红了!”
张萍笑得直不起腰:“明明是老高你先起的头!”
高冠英耸耸肩,正色道:“好了,不闹了。许栖,市医院法律顾问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个人建议是——接。”
许栖终于恢复冷静,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主任。”
几人又聊了一段,便离开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许栖一个人,她低头看着那份合作方案,情绪复杂难明。
许栖抬眸,凝视着桌上的礼盒,指尖轻轻摩挲着缎带,最终还是伸手将它拉了过来。盒子不大,小巧而精致,浅金色的包装透着低调的奢华感。她抿了抿唇,动作缓慢地解开缎带,打开盒盖。
一串手链静静地躺在其中。
许栖怔住了。手链的设计简单,细细的铂金链身上,镶嵌着几颗小巧的祖母绿宝石,每一颗都在灯光下透着清冷的光泽。无论从款式还是价值来看,这都不是随意挑选的礼物。
她的视线停留在手链的吊坠上,那是一片小小的银杏叶,形状别致,工艺精细得让人移不开眼。
银杏叶?
许栖微微一愣,回忆忽然浮现。高中三年,她和沈栎每天都一起,在学校操场的银杏树下晨读。
竞赛班的晨读一向安排在操场,据说清晨的空气能促进大脑供氧,有助于提升记忆。那时的他们习惯围在操场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下,一边朗读晦涩的公式与文段,一边偷偷捡起散落的银杏叶,藏进书页里做成标本。
后来,银杏叶成为班里某种独特的信物。有人在笔记本里夹上一片枯黄的叶子,递给心仪的人。也有人在考前默不作声地,放一片在同桌的课桌角,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沈栎如今送她这条手链,意图不言而喻。
他在勾起她的回忆。
他也成功做到了。
许栖抬手触碰那片银杏叶,冰凉的触感将她从思绪中拉回。盒子底下压着一张小卡片,她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抽了出来。
卡片上是熟悉的笔迹,字迹清隽有力:“十年行医天涯远,一念心中始终牵。银杏盛时人未至,只恐相思梦里寒。”
许栖指腹摩挲着纸面,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些年,他们明明早已走上各自截然不同的轨迹,可一片银杏叶,依旧能让她想起那些被时光包裹的旧事。
她将卡片和手链重新放回礼盒,盖上盖子,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想要平复纷乱的心绪。
她翻了翻手机,忽然看到沈栎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照片。是他科室窗外的银杏树,叶片墨绿的边缘已泛起金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背景是澄澈如洗的湛蓝天空。
配文只有三个字。
“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