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眸厉光闪过,若不肯……
“咳哼。”
有道慵懒女声自背后响起。
江泠风不知沉在思绪多久,一直背对坐着,直到方才对方出声,她才恍然对方已翩然而知。
她轻按住自己的手腕,不动声色地转过去。
来人是一个身量修长窈窕的女子,她披着一身宽大艳袍,长发如瀑只拿一根簪子简单挽起,光彩照人的面容下隐藏一丝倦意。
当看到江泠风注视她时,一双多情狐狸眼微微上挑勾出一抹别样惑色,艳色嘴唇挑起,似笑非笑:“江泠风,没想到你也会有朝一日,成了这幅模样前来找我。”
江泠风缓慢站起,一身狼狈任人打量。
她摇曳生姿走到桌前,坐下来,修长手指轻抚光滑尖俏的下颌,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桌上茶杯:“也不知如今岱夫派上上下下扬言要挫骨扬灰的叛徒,现在来找我有何要事?”
江泠风双眼直直地看向慵懒坐着的女人:“我只为一事求你,崔盏盈。”
名唤崔盏盈的眼神变得锐利,她站起来,扬起宽袍。
一股罡风掠过江泠风脸颊,身后洞开的门砰地一声合上。
崔盏盈吹了吹指尖,斜睨一眼江泠风:“我早先让两个小孩给我去看门了,房里也有结界,你尽管说吧。”
江泠风眼中闪过一丝放松,两天一夜,她终于能放下防备,对着眼前的人轻声叹息:“我似乎丧失修为了。”
崔盏盈美眸圆睁,只一瞬就来到江泠风身边。
她颇为强硬地执起江泠风的手腕,眉间微蹙,手指搭在江泠风的腕上,默念口诀,输送了一丝灵气进去。
江泠风丝毫不芥蒂崔盏盈的粗鲁对待,一眨不眨看着崔盏盈的神色。
崔盏盈未曾放松眉宇,执着江泠风的手腕也越发用力,在白皙瘦弱的腕上留下一道明显的掐痕。
她抬起眼,一字一顿,冷峻道:“究竟是谁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崔盏盈眼里怒火极盛,美眸狠厉。
她抓着江泠风的手,看着江泠风恨铁不成钢:“你也居然敢让人对你至此?”她冷笑:“江泠风,你可真有出息!”
江泠风面对崔盏盈疾风骤雨般的指责,只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垂眸看着腕上红痕,方才崔盏盈的灵气倏忽消失,她明白自己的预想成真,只是仍想要一个确切答复:“我只想问,我还有望恢复么?”
崔盏盈没好气,甩了甩袍子重重坐下,方想提起茶杯给自己斟一杯茶,却发现茶壶不翼而飞,她的脸色愈发沉郁,听闻江泠风的话,冷冷道:“现在才想到来找我,真当我是神仙啊?”
她重重放下空茶杯,砰的一声重响下,茶杯杯壁立时出现一道痕迹。
崔盏盈看着喜爱的茶杯受损却无动于衷,她看向一边的江泠风。
江泠风茕茕独立,似是无动于衷。
可崔盏盈清楚,江泠风不像表面那般波澜不惊,她一直以来视江泠风为对手,更清楚江泠风最在乎什么。
对于江泠风来说,废掉她一身修为,犹如折损她的自尊。
崔盏盈忍不住冷嘲热讽道:“我可医不了自寻死路的人。”
良久,江泠风才平静道:“既然机会渺茫,那我就不再打扰了。”
崔盏盈没成想发一顿脾气,就让江泠风直接转头离开,她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快走两步挡在江泠风面前。
看着江泠风状似无辜地抬眸,那双鹿眼波光流转间,清晰映出了自己气急败坏的模样。
崔盏盈忍不住咬了咬牙。
江泠风实在太懂得怎么拿捏人心了,即便是她有求于人,也有的是手段生生让人求着上赶着帮她。
只是崔盏盈言语上仍不想落下风,倔强道:“哼,我勉强有点想听听你的遭遇,”如果不去看她强行拉着江泠风的手,嘴里不饶人:“究竟是哪位能人能,让你受伤至此还强行催动灵力啊?”
江泠风难得眸中闪现过一丝笑意。
崔盏盈见她笑,一愣,随即转过脸,变得不自在起来:“笑甚?现在还有心情笑?快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大咧咧地坐下,也不计较是否有败斯文,塌着腰扶着下颌看着也坐定的江泠风。
崔盏盈的眼尾瞟过桌上茶杯,突然大喝一声:“小七小八,给我们递茶来!”
江泠风闻言看了她一眼,崔盏盈似是察觉到江泠风的防备,自言自语道:“哼,小兔崽子们敢乱嚼舌根,我就毒哑他们!”
江泠风牵起一边嘴角,意有所指:“真的?”
崔盏盈僵了一瞬,哼了一声:“那当然。”
江泠风看着眼前的崔盏盈,垂眸,手指轻轻抚摸着杯沿,她轻轻地诉说这两日的经历,崔盏盈专注看她,眼中不时闪现一丝复杂情绪。
江泠风见状,心中突然分神了一下。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她仍是岱夫派最为瞩目的天才剑修,崔盏盈是那个青出于蓝的医修。
只是,在看到崔盏盈愤怒的眼神之后,江泠风才恍惚回神。
崔盏盈仍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医修,是自己不再是那个天才剑修了。
好在,崔盏盈仍没有变。
从初识起,崔盏盈似乎总是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一直找自己茬,却又偷偷地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