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清月接过档案,一张学生证照片映入眼帘。
女孩眼神澄澈,笑容干净,像是还没来得及看清现实就被推入深渊的孩子。
黄夕辞将手里的平板递给喻清月,划开界面,沉声道:“吴悠和你之前遇到的不一样,她是这个世界的合法居民。监控画面和身份信息都确认过了。”
“她父亲早逝,母亲重病,唯一的弟弟还在读高三。”黄夕辞说着,嘴唇抿得极紧,“她考上了大学,却选择放弃,只为了供母亲看病、弟弟上学。”
指尖滑动,播放键被点下。屏幕上弹出监控画面,背景是医院的走廊——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跪在医生面前,反复哀求不要停掉母亲的化疗。紧接着,女孩吴悠出现了,她拉起弟弟,眼中却没有泪。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我来想办法。”
黄夕辞又切换了画面,吴悠站在某高档会所的门口,背着旧包,迟疑地抬头望着璀璨的霓虹灯。
“你失踪的那两天,我也派人去查了,她在会所签了合同,原本以为只是礼仪接待,后来被逼接客。辞职就得赔违约金,而她……没得选。”黄夕辞用理智压制着情绪的翻涌,“她尝试过找律师,但没钱,也没有证据。同事也不敢出面,她孤立无援。”
喻清月紧紧地握着平板的指头微微泛白,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画面。
下一个视频,是凌晨三点的小区监控。吴悠跌跌撞撞走进镜头,身上满是淤青,嘴角流着血,头发湿乱。她拎着一袋药,走路都在晃,却还记得给母亲寄的药。
“你再看这个。”
黄夕辞放大了画面的一处角落。
“她母亲那晚在楼下等她,亲眼看到女儿成了这个样子。”黄夕辞低声道,“她没追上去,我觉得是她不敢问,怕伤女儿的自尊,只能偷偷跟踪。”
另一个监控视频被播放,是母亲站在会所对街角落里,远远看着自己女儿走进灯红酒绿。镜头模糊却能看见她颤抖的身影。
“直到她母亲看到有人把一个女人从门里扔出来。”黄夕辞眼中划过一丝黯色,“就那天夜里,她母亲坐了很久的车回家,上吊自杀了。”
视频停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我们也问过吴律,吴律说在告诉她那天母亲的死讯时,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放下电话,继续去上班。”黄夕辞顿了顿,补上一句,“那晚下班后,她就异变了。”
“那她是在哪里异变的?”喻清月问。
“这段没有具体监控拍下她异变的过程,但她的身影再次出现时,是在城郊的一条无名小路上。”
黄夕辞划开最后一个视频,语气微沉。
画面加载——
夜色寂静,路灯昏黄,吴悠一个人踉跄地走在路边,衣衫破旧,脸色苍白。她像是丢了魂,步子轻飘飘的,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
走着走着,她忽然踉跄一下,跪倒在路边草丛中。
镜头里,她仰起脸望向星空,像是在寻找一个出口,眼泪无声滑落,终于,她失控地哭了出来,发泄着压抑了许久的崩溃。
而就在这时,画面边缘,一道模糊的黑影悄然浮现。
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缓缓走近,在她身旁蹲下。
“你想不想报仇?”
他的声音低沉,像从黑暗中钻出来的毒蛇。
吴悠缓缓抬头,眼神空洞,点了点头。
那一瞬,屏幕前喻清月心里猛地一紧。可下一秒,那面具男竟缓缓转头,视线精准地对准了监控镜头。
就像……他正在看她。
喻清月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脑子里嗡的一下。
然后他一挥手,监控画面瞬间一闪,彻底断了信号,黑屏一片。
喻清月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屏幕,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梦魇中惊醒。
她缓缓转头,看向黄夕辞:“你刚才看到了吗?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那天把我关进小黑屋的那个。”
黄夕辞眸色沉了沉,喉结轻动,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嗯,是他。至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异变者的出现,跟他脱不了关系。”
“我想亲自查清楚。”喻清月语气里带着一丝倔强,“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比较好?”
黄夕辞沉思了一下:“她不是去找过律师吗?也许能从那边入手。”
喻清月点点头,随即独自去了一趟那家律所。
律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戴着无框眼镜,神情里带着几分无奈:“她确实来过。说实话,我很佩服她遇到了那样的事情,还能把事情讲得条理清晰。她只是问我,如果一个女孩在被威胁的情况下工作,能不能告那个老板。我告诉她,除非能拿到证据,否则就很难成立。”
“她怎么说?”
“她说她拿不到。”律师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沉重,“她工作的地方是全封闭式管理,一旦进场,就要交出手机和任何通讯设备,微型摄像头和定位器都不行。而且……她说如果被发现偷拍,可能会被她的老板活活弄死。”
喻清月握紧了拳。
【活活弄死……?看来那个人是很有势力的人,怪不得吴悠她……】
“那你没想帮她别的办法?”
“我想过。”律师叹了口气,“但她太孤单了,也太谨慎。我能做的只是告诉她合法的路径,但没证据,一切等于空谈。她后来就再也没联系我。”
从律所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喻清月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低着头,心里乱成一团。
她咬了咬唇:“要是这样严苛的环境……我也一样没办法混进去调查。”
她抬起头,看向远处天边一点点亮起的灯光,突然有点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