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晋王派兵出军救援。
一时,整个同州就陷入了朱友谦、大梁、大晋三方的拉锯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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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汤氏这一支还没动的话,就会被困在同州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也幸好走得早,他们才得以变卖了一些资产,收捡妥当才出发,路上遇到的乱匪也不算太多,以至于如今的处境还不算太艰难。
汤老族长结合连路打听到的消息继续说道,“刘鄩是名将,朱友谦和李存审又都不弱,三方拉锯之下,整个同州百姓则是陷入水火之中。”
听到这,汤显通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接连问道,“族伯,你觉得我大梁能守住同州吗?能守住黄河吗?能阻挡大晋南下吗?”
汤老族长斟酌着说道,“不好说,就看这次同州能不能守住了,如果能守住,那晋国的势头还能挡一挡,如果守不住,那估计就要势如破竹了,只希望刘鄩将军,和远在黄河沿岸的王大将军能守住吧。”
“大晋对普通百姓残忍得很,往往破一城,杀一城,我们不走不行啊。”汤老族长继续沉痛地说道。
这是当初促使他们离开的最主要的原因,不愿落到大晋军队的手上。
汤显通不由得蹙眉,“这大晋按说是颇有狼子野心的,怎可做这么短视之事,怎么滥杀无辜,这些可都是河中、河西的有生力量啊。”
“那也要他们先打赢了再说,战事频起,他们可不就是抢粮抢人嘛,其它的都想不了这么多了。”汤老族长不禁深深叹气。
好在如今他们离开同州已经一千多里了,战火怎么都烧不过来了吧,他才心里觉得安定一点。
眼见着自己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对方也明显已经很疲惫了,汤显通不再继续追问,只说道,“明天便是八月十五,你们看是否要在彭城多留几日?还是我尽快安排你们启程。”
至于启程去何处,他刚才便有了思路。
他准备安排人去沛县上河村,也就是汤小米他们一族所在地。
如今沛县汤氏和彭城汤氏相处算是不错,遥相守望。
这次把同州汤氏也送过去,两支合在一起,势力能更壮大些,实现一加一大于二。
“他们在当地经营已有上百年,刚好村边上还有一大片无主之地,我走走关系让你们把那一块买下来,你们一族便在此安居吧,两支也能互相照应。”他解释道。
听了这话,汤老族长更放心了。
之前就听说徐州还有一支沛县汤氏,如今能和他们紧挨着,那自然是太好了,应该能更快落脚站定。
汤显通如此安排也有着自己的用意,那便是希望给自己这一支留个后路。
河口镇上河村那个地方他知道,可以说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只要好好经营,把那处打造成一个坞堡都没问题。
只要不是彻底大乱,那处便可护整个汤氏一族。
如今世道混乱,自然不要把有生力量打散了,能聚在一起抱团取暖最好了。
“你们过去好好经营那一片,给我们彭城汤氏也留个后路,毕竟如今形势变化实在太快,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汤显通掏心窝子说道。
汤老族长和身后几个中年人郑重点头应下道,“既然是去沛县,那我们便就不多留了,尽快启程吧,贤侄你放心,我们还有一些贴身家当,有你在上面帮衬着,日子应该能过的。”
“另外你放心,我们过去肯定会和那边抱团一起,一起把当地经营好的。”他继续补充道。
他们这一支如今还有五百来人,和上河村的汤氏加在一起将近一千人了,算得上一个大村了,在当地的影响力也会更大一些。
一千人约莫二百户,每户出一个男丁的话,也能凑齐二百男丁。
只要团结对外,遇到一般的事情都能应对了。
汤显通不由得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这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却不知道这不安到底来源于何处。
可能是边境战事频频传来的影响,也可能是来自于王州牧越来越不听自己谏言了吧。
他一路跟着王州牧从小县令做到如今位置,按说哪怕不是情同手足,那也是莫逆之交了吧。
但是最近由于王家内部出了点事情,对王州牧的管制放松了,他明显就卸下了一直以来的老实谨慎本分,开始越来越多胡作非为。
不仅干了强抢民女的糊涂事,还纵容手下官兵抢占民田等。
汤显通劝过多次,却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惹得王州牧心生不快。
加上老对头刘别驾一直煽风点火,他能感觉到王州牧对自己好像越来越疏远了。
不是他不知道变通,非得做这个忠言逆耳的人,而是官场上各种尔虞我诈之下,他被安在了劝谏和死忠的位置上,只得履行自己的人设。
只希望王州牧能幡然醒悟吧。
可是谨慎起见,他决定还是多给自己家人和族人留点退路。
这如今偏僻的上河村显然就是他安排的退路之一,只希望永远不要用上才好。
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着手安排手下大管家尽快去打点,送人启程并协助他们落脚。
从彭城走水路去沛县,逆水行舟要五六个时辰,然后转道从沛县继续水路坐到河口镇,再走到上河村,这么多人估计得折腾个好几天。
船上大大小小的人脸,都忍不住随着两岸景色不断倒退而愈发凝重,忍不住担心,天地广阔、前路漫漫,前面会是安稳之处吗?
上河村的汤家众人还不知道,他们这个还算宁静的村子,即将迎来远道而来的同州汤氏族人,一时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