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顾言出眼前一亮,便起身便道:“今日着实累了,阿千带我去看看住处吧。”
顾允千也不再思考盛怀安方才的话,他告诉她的,已然足够多了。
兄妹两人在楼星曳喝到鱼汤前一刻,双双默契跑掉。
只留楼星曳一人再次哀嚎,“盛怀安!你谋杀啊。”
楼星曳一口喷出嘴中鱼汤,然后直接抱着茶壶喝起来,直至将壶中水尽数灌进去,这才堪堪压下那股怪味。
在一旁观看全程的盛怀安不信邪,重新给自己盛了一碗,然而这一碗,喝得他龇牙咧嘴。
……
月上树梢,炊烟升起,家家都忙活起了晚饭,但那处小院却格外安静。
一院子的人在厨房门口大眼瞪小眼。
盛怀安和顾允千不用提,顾言出和楼星曳更不用看,午阳从小学得是算账理事,钟叔大半辈子都在打打杀杀,直至老年才投身顾府做客卿,自然也不通厨艺。
满院子的人,就只剩下余慕和赵天佑进过厨房,但两人一个是精通诸事的顶级暗卫,另一个是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年轻将领,自然也不甚精通。
在多番犹豫对比下,最终还是余慕撑起了这个家,虽然卖相一般,但起码还能吃,比赵天佑的半生不熟好得多。
用过晚膳后,顾言出等人都去歇息了,月光下,又只剩下了那两道熟悉的影子。
墙角随意堆积的玉石头上,两人并肩而坐,吹着微风,话着寻常。
“你…你你…”
盛怀安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他隐在袖中的手不停揉搓着衣角。
顾允千侧过身,看着那被月光偏爱的深邃轮廓,不禁感叹,这张脸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可很快,她的注意就被那忽闪的眼神所吸引,察觉到他的不安,顾允千不再心存逗弄,“你想知道我的过去,是吗?”
盛怀安急切的点头,后又犹豫问道:“可…可以吗?”
但眼底流露的期待,却把自己出卖,他现在非常的想知道!
“你今日所救那人,是顺安侯世子商徵羽,也是我曾经的未婚夫。
我与他自幼定亲,从小长大,他曾说,要携我云游四方,带我避世而居,我很心动,也很期待,原本今年九月我们就要完婚的,但因为一个人,我们散了……”
想起近二十年的相处陪伴,顾允千失落的垂下头。
人生不过几十载,商徵羽却参与了她目前的全部,此事于她,又岂会毫无波澜。
“你来扬州是因为他吗?”
盛怀安出声,打断正悲伤的人儿,把她从悬溺的世界中拉出。
“不是,却也是。”顾允千抬头,重新望向天空,看着那抹独一无二的皎洁。
不知是否是心中作祟,她竟隐隐觉得,挂在天上的那轮明月比上之前,更亮了几分。
“数月前,北原送来一和亲公主,害得我姐姐落水身亡,我设计绑了她,正欲要杀她泄愤时,商徵羽不知为何非要舍命护她,甚至不惜用我们多年的情谊,只为换取她一命。
我如他所愿,同意了,用我们的过去,放了她一次。”。
顾允千说得坦然,可盛怀安却莫名的不信。
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盛怀安却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
而事实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只见顾允千话头一转,道:“不过还好,那日我带了两把匕首,不然可真要放走她了。”
顾允千轻挑秀眉,一脸得意,对面的人满眼宠溺,“带得好!”
“只要我还活着,她非死不可,所以最后我还是杀了她,亲手杀了她,然后我便与商徵羽退了婚,再然后我就来了扬州城。”
话落,顾允千双手撑着石头,整个人放松的往后仰去,将空中的皎月繁星尽收眼底。
“那你现在…可曾放下?”盛怀安试探的问,方才还在摩梭的手,此刻已然不自觉的握紧。
顾允千粲然一笑,整个人都明媚了不老少,“都说扬州人杰地灵,古人诚不欺我。”
她放松扬眉,心中也终于释怀。
听到这个答案,盛怀安低头一笑,笑容中蕴藏着心安。
借着身位的优势,顾允千偷偷看着眼前人,她发现,他,好像和他平日展现的自己完全不同,平日的他胸无大志、得过且过,可她认识的他却心思细腻、有胆有识,甚至还有些…敏感。
盛怀安,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