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执腿贴着身体,在床角落蜷着。黑暗中也能看到他眼睛一眨一眨,睫毛跟刷子似的,就这么一直空洞洞地睁着。
良久,小心翼翼探出手,捏紧了梁尚睡衣的下衣摆。丝滑的真丝布料被握在指尖,荷尔蒙在身体中横冲直撞,许执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又一次露出了餍足的笑。
黑暗中,梁尚的指尖无意中动了下。
早上六点钟,许执的生物钟准时运作,这个点醒来,刚好能赶上给喜欢点早饭的那堆人送外卖,能挣不少一笔钱。
深灰色的窗帘密不透风,没泄进来一点光亮。许执的睡衣扣子睡掉了几颗,被子刚好盖住下半身,他的头枕在梁尚的胳膊上,或许是在婚内保持的习惯,梁尚另一只手也虚虚地将他搂在怀里,显得很亲密。
许执机械性地眨眨眼,这一刻太不真实。可是,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用他所有的生命,幸福和幸运,来换此刻永存。
他偏过头,目光停留在梁尚优越的鼻梁上。骨骼高挺,形状完美,那是许执见过最完美的鼻子。
他伸出手,在离那鼻梁仅几毫米的地方,从上到下,小心翼翼地在脑海中一寸寸描摹。最后停在性感的人中那儿,呼吸的热气铺洒在指尖,有点痒痒的。
许执再次完成了他的起床仪式。
梁尚睡眠浅,许执动作极轻地翻了个身,下一秒,梁尚骤然收紧胳膊,将头埋在了许执后颈间,头发扎扎的,却很有安全感。
这是个很暧昧的动作,梁尚的嘴唇不经意从许执后颈滑下去的时候,许执整个人都僵硬了。
梁尚嗓音带了些没睡醒的闷,“别走。”
像是梦里的呓语,许执内心一片柔软,嗓音也不自觉放低了些,“哥,我不走。”
梁尚似乎醒了,轻而易举将人往回揽了揽,坐他腿上,声线又沉又哑,“去哪?”
许执解释,“要去上班了。”
梁尚头抵在许执背上,低笑了一声,“跟了我,还用上班。怎么,存心让我被别人笑话。”
许执将背往后靠,“不是,人要吃饭的。”
“家里的饭多的是。”梁尚手娴熟解了剩下的扣子,“以后多吃点,硌得慌。”
许执想说没他吃不下去饭,又怕不知道怎么被羞辱,最后诚信地解释,“我必须得工作,每个月还要给爸爸妈妈转钱。”
梁尚不耐烦皱眉,说出的话凉薄又伤人,“许执,别装了,你要多少,你要什么。我包养的人多了,也不差你一个。当然,在我这咋俩有情分,我给你最高规格,一个月50万,100万,够不够,那些人给你多少,哥给你十倍。”
许执的头嗡嗡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再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脏被鲜血淋漓地一寸寸剜开,撕裂每一根痛觉神经。许执屏住气,一滴泪悄无声息从眼角滑下去,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许执特意捏了嗓音,尽量显得平淡,“知道了。”
这不是许执第一次听到包养这个词语了,那是他入行的第一年。
那部古装戏杀青后,男主角大手一挥表示请客吃饭,许执当时是那部戏的男三。
娱乐圈是一个阶级分层极其严重的地方,他这个身份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去是去了,你但凡抢风头,那就是你的不懂事了。
许执躲在角落里,简单的黑羽绒服,未经刻意修饰的面庞,蓬勃的少年气,说是一颗闪闪生辉的明珠也不为过。
自然有人看得心痒,刚在戛纳国际电影节展露头角的章导演正意气风发,坐了旁边就驱散所有人。
从秦史谈到唐书,又特意提到汉哀帝。是了,那个好男风的汉哀帝。
许执装不懂,眨了眨格外纯良的大眼睛,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坐了坐,那人紧跟着贴上来,猴急地裤子拉链都扯下来一半,“下部戏你准备挑战什么角色呢,要不咋俩上去交流交流?”
许执忍无可忍地握住了酒杯。
章导演沉浸在性.激素的世界里,“你想要什么呢,钱行不行,你说个价,我包养你。”
“啪”一声,褐色的红酒瓶碎成了块,许执一脚将人连着椅子踹到,嫌恶地拍了拍手。
梁尚那时还是赫赫有名的小梁总,盛曌的钟云女士是他的母亲。处理完公司的事回家,知道首尾后,波澜不惊地打了个电话。
娱乐圈这方寸之地,许执再也没见过姓章的,后来倒是在普法节目看到了。
许执好奇梁尚的身份,他身边的樊助理好意提醒,“你去天安门,从中间往上看,典礼时,他外公应该就站那。”
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其实包.养有什么不好的。
除了那两个字难听点,他也没什么损失。再乐观点,他和梁尚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只要他别再次结婚。
-
许执和梁尚确认关系那次是在导师的办公室,许执品学兼优,又比其他学生更乐观肯吃苦,也算导师的得意门生。
盛曌集团要发展娱乐产业,他特意来了北影,后来就天天来。
在办公室,手眼通天的梁先生竟然会被小小的打印文件给难住。
他深沉的目光淡淡扫向办公室的另一个人,许执正笑吟吟地整理纸质文件。察觉到他的目光,后背起了一层汗,若无其事看过去。
梁尚眼尾漾了一丝淡笑,漫不经心问,“会吗?”
“会啊。”许执扬起嘴角,勤快地过来,黑色鼠标上那只手骨节分明,青筋如壮阔山脉间在皮下蜿蜒,小麦色的肌肤性感迷人,格外具有力量的美感。
许执的心跳得扑通扑通,耳朵里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他见那只手不挪开,壮了生平中所有的胆,若无其事覆了上去,“就这——”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压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