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龄心下不高兴,但还是跟着符卿云往谢凤君的住处去了。
谢凤君近日风头正盛,已然迁去了离云霞殿最近的崇文馆。
符卿云一进屋里,便解了身上披着的袍子,叫慕龄收好。
眼下天渐渐热起来,要不是宫人们怕自己着风,他是不会披着这么沉的袍子出门的。
谢凤君正在书案前习字,见符卿云进来,不由问道:“太医不是说了,让多躺着,不要随意走动吗?”
黎云这幅身子亏空的厉害,符卿云顶着这幅身子像原来一般行动,委实不妙。
符卿云见谢凤君写的认真,也没有上去打扰,只找了个椅子坐下,才道:“我原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更何况宫里头又闷。”
“闷……”谢凤君闻言,收了尾将手中的笔放在一边,问他道,“不是刚纳了奉君吗,有柳奉君相伴也会闷吗?”
虽是对面不识,好歹也是旧情人呢。
谢凤君见符卿云不语,便知柳倾秋的状况不怎么好。
“你不若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不过折损些寿命而已。”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又一想,他说不准是长命百岁的人,为了我折损寿命不值当。”
“你就知道不值当?”
依谢凤君看,柳倾秋愿意的很。
这两人之间顾虑实在太多了。
凡人寿命也不过百年而已,如此浑浑噩噩跟白活了又什么区别。倒不如放开了,不管什么天命不天命的,先把自己的日子过个痛快再说。
“若你是他,难道甘愿这么蒙昧的活着吗?”谢凤君问他。
“若是我,便是明日死了,今日也是要知道真相的,可是他……”
符卿云脑海中浮现起柳倾秋一张脸来。
自他死后,柳倾秋为自己做的实在太多了,若不是为他报仇,柳倾秋原该是去过他的好日子的,教书育人,娶妻生子,干什么都好,总之比现在要好上太多。
“我不想叫他卷进来。”
“进都进来了,还考虑这些做什么。”
谢凤君头一次见符卿云如此为难。他看着桌案上的字,心下一时也有些明白符卿云的考量。
这两个都是极好的人,一个考量的远,一个情用的深。如果死而后生的是柳倾秋,只怕也会如符卿云一般瞒而不告,不愿折损对方的命数。
两个都好,两个又都不懂对方的心。
谢凤君将桌案上的东西收了,又问他道:“若继续瞒下去,往后你就愿意看着他同旁人成婚、生子吗?”
“成婚……”
柳倾秋是要成婚的,往后有机会他会给柳倾秋一个好的去处。
“若是他想,就放他去。”符卿云的目光沉了沉。
柳倾秋不是他的妻子,没有必要为他守节,便是他的妻子,也没有必要一辈子耗在自己身上。
谢凤君见他如此言语,不由道:“你倒是冷情,像是这王城里的人,只是,你当真不懂他吗。”
谢凤君看着不远处的人,一时不明白符卿云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忍痛割爱,想要成全了柳倾秋。
这两个人之间的事,他看不明白。
符卿云听谢凤君如此问,思量了少许片刻才回道:“我也不知算不算懂,书生,很好,我……”
符卿云说到此处,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向来独行惯了,不舍得连累旁人。
“他这一生还长,往后贵人无数,何必为我丢了福气。”
“你要不要去问问他,若是他愿意与你同行呢。”
“不去了。”
符卿云不想问,这些日子虽也有想过若是柳倾秋那夜信了他的话,如今会是怎么样的场景,但细细想来还是不信为好。
他这幅身子不知能撑多久,说不定会死在黎昀前头。若真叫柳倾秋知道这身子里的人是自己,恐怕又要担心,往后他就是走也走的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