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哥是被人害死的。”兰芝眼中的恨意渐浓,她心知肚明杀害方若言的人是谁,但是方家势单力薄,怎么敢得罪背靠朝廷的人。
“你疑心何人?”
“正是排在若言哥之后的冯家公子,冯照临。”
冯照临。
这三个字有些耳熟,符卿云皱了皱眉,倘若没有记错,这伏鱼镇有个冯家好像是与朝中的李茸有点关系。
“那冯照临早与若言哥有不和,冯家在生意上更是对方家更是处处打压。那冯照临一准儿是怕若言哥入朝为官,这才暗中下了死手。”
“你如此言说,可是已有证据。”柳倾秋问她。
兰芝闻言,含泪道:“那夜若言哥托人稍信,叫我去后山取药材,若非我来了月事耽搁了相见的时间,只怕如今连我也见不到你了。”
兰芝虽未亲眼见冯照临杀害方若言,却在后山亲耳听见那杀手向冯家管事交代。已经把方若言的尸身丢在了后山悬崖之下。
那会儿天色暗,但她听的真切,听得到方家管事喉中的痰鸣声。
她父亲就是医馆的,那方家管事有哮证,常去抓药,他的声音,她记得很准。
“这些天我一直在找若言哥的尸首,只可惜还未找到。”
“方家可知道这件事?”柳倾秋问她。
兰芝摇了摇头,只道:“现如今方家里只剩下眼睛不好的老夫人和几个忠仆,此刻若是叫他们知晓这样的事,只怕老夫人也活不成了。我是伤心,却也并没有昏了头,还没将此事泄露出去。”
冯家一手遮天,没人管得住。
“报官是没用了,只怕整个东陵,敢管此事的人也不多。”兰芝说罢,不由得叹了口气。
柳倾秋听到此处,心下一时痛的厉害。
怎么会这样,他最在意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死于非命。
柳倾秋的手落在胸前,隔着衣裳摩挲着那枚玉佩。
也不知是怎样的情绪滋养了那双鱼佩,坐在一旁的符卿云忽然觉得原本有些疲惫的心松缓了不少。
他转头去看坐在灯下正蹙着双眉的柳倾秋,忽然有种老天待他不薄之感。
要是真像他娘说的,自己留在柳倾秋身边能帮上他的忙,他一定帮柳倾秋争取个好前程,再娶个好老婆。
“兰芝,今日先休息,明日入夜,我陪你一起去找方大哥的尸首。”
这是柳倾秋第无数次面对死别了,此刻找到方若言尸首的信念已经压过了原本的悲伤。
斯人已去,眼下再大的悲伤都是无用的。
柳倾秋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符卿云看着灯火下兀自失神的男女,一时万般惆怅也涌上心头。
一人一魂在送走兰芝后,住在了小院东侧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是方若言专门用来招待好友的地方,不大的地儿,摆了一张桌子,一张榻,还有些用来消遣的小玩意儿。
柳倾秋从井内打了些水,胡乱擦了把脸便躺下了。
他心底下乱的很,自然是睡不着的。
与他同样心乱的人此刻还靠在窗边走神。
天边的月亮躲藏进了云中,此刻的的人间没有一点光亮。
符卿云沉思许久,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京都那伙子人。
顾家明哲保身,遇到什么事就缩头乌龟一般躲起来 。裴家倒是有不少年轻将领,但每次一想做点什么,就被朝天监弹劾,束手束脚的,做不成大事。
历代东陵王都十分相信那朝天鉴的话。
早些年,就因为朝天监一位先行者的“贵子出张”,东陵王黎昀第二日便废了皇后,迎尚书之女张氏入宫了。
可怜那张氏,才十六岁就进了不见天日的皇城。
废皇后更是可怜,明明一连为东陵王生了两位皇子,东陵王一点旧情不念,说废就废了。两位皇子从小离开母亲,过得更是不如意。
这朝天鉴到底给黎昀下了什么样的咒术,竟让他如此忌惮天象之说,真是邪门儿。
倘若有朝一日能回京都,他一定要亲眼看看,那位躲在朝天鉴日算夜算的先行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比李茸还要妖言惑众。
.
第二日一早,日头还没出来,符卿云便看见柳倾秋的被子动了一动。
昨夜明明说了今日要连夜去找方若言的尸体,怎么白天不多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他仔细看着柳倾秋的床榻,只见这人翻了个身,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细长的手摊开来,是一枚莹润的玉佩。
柳倾秋这人,怎么每日睡觉都把这东西放在手上,生怕人偷了似的。
符卿云心下不解,但却没来由的多了几分踏实感。
榻上,柳倾秋怔怔看着手中的玉佩,许久没有回神。
“什么都没梦见,真是如同白睡了一般。”
符卿云听见柳倾秋低声道了这么一句。
梦见谁,梦见他吗,柳倾秋想梦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