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女人始终处于客体的表现,因为女人是男人的所有物,所以对所有物的侮辱即是对其主人的侮辱。同时也是男性获取男性群体尊重的方式,双方通过同样的方式确定同类。
自元和十年,母亲死亡后,这种嘲弄就始终蔓延在她的身边。
一开始是宫人的拜高踩低,见皇室微落,权臣当政,在所有宫人的眼中,她不过是一个早晚要被和亲的公主,自然说不得重视。佐政后是权官的百般刁难,乳臭未干,黄口小儿,牝鸡司晨是她的代名词。进入军营后,众将士更是目中无人,对她鄙夷不屑,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个女人。
“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教训我?就凭你那身为男人的性别吗!”她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这句话。
秦兆玉话毕,并未等待,而是让姜枝直接离开。她与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她也并不期待对方的回答,擂台场上才能见真章。
“这么瞧不起女人,难道你没有母亲吗?”姜枝听完两人对话,走前抛下一句疑惑。少女的真诚,让三个男人无话可说。扮鬼脸的男人想要追上去,被身旁两人拦住,只得咬着牙看着她们离开。。
看台上不得动手,到了擂台上可就无须顾忌了。一直未出声的男人双手握拳,心中暗自发誓一会儿要让对方好看。
为了夺一口气,而把自己置于如此尴尬凶险的境地,果然妇人之为。刚刚劝导秦兆玉的男人长叹一口气,心中暗暗想着。罢了,一会儿他会下手轻一些,漂亮的女人,总是享有一些优势的。这样好的年纪,回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秦兆玉趴伏在姜枝的臂膀上,在即将走出时回头望了三人一眼,三人浑身战栗了一下,鹰视狼顾之象,竟然出现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他们为什么要让我们离开?”姜枝仍记着刚才的话,疑惑道。
因为我们是女子……秦兆玉无声叹息。
“没事儿,走吧。”秦兆玉拍了拍姜枝的脑袋,熟练地喂给她一颗糖,这是花奴来之后,她特意安排购买的糖果,她记得姜枝最喜欢这些。果然,姜枝只感觉嘴里泛起一股甜意,她立刻忘记了方才的事情,含着糖的脸颊鼓鼓的,像一只贪吃的小仓鼠。
秦兆玉看着她满足的小模样,心中顿时舒畅起来,投喂姜枝总能带给她一些满足感,同时,也带来一丝平静。她总是奇怪,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么容易满足的人?仿佛一颗糖就可以平消这世界的所有怨气。她可以羡慕对方、可以如妹妹般宠爱对方,但是她非常清楚她永远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她的出生,便注定了她这辈子无法成为一个简单的人。宫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在告诉她,在这宫里,所有人都只有两条路,除了斗争,便是死亡。如果不动脑子,那便要掉脑袋!
秦兆玉坐着轮椅登台,一路上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加上她的擂台恰巧是中心那座最大的擂台,所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不过看中她潜力的倒没有多少,更多的人在等着看热闹罢了。
秦兆玉坐在轮椅上,垂着眸子,感受着四周火热的视线,心中却非常平静。这种被审视的视线令她格外熟悉,甚至感到有些兴奋。自幼时便是如此,在宫中的书房里、在母亲的灵堂上、在北宫的大殿上、在驸马府、在云州城军营中都是如此。审视、打量,视线化为实质,如丝丝缕缕的红线般缠绕在她身上,背后链接着众人的欲望与利益,全部都如魔鬼一般窥视着她,使她感到有些窒息,浑身毛孔战栗。
场上的选手们看到秦兆玉也都十分惊讶,但很快目光便转到其他人身上,一个瘸子,再有能力,也不过被困在那方寸之地,威胁有限得很,还是先关注一下其他人为好。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只有少数几个人多盯了她一会儿,心中暗自警惕着,其中就包括宁溪。
宁溪听着通知,早早就来了,却没想到刚刚看热闹的两方主角也和她一场,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她向来爱凑热闹,这次便是前来凑凑武林大会的热闹,果然比她们小山村里热闹许多。
秦兆玉缓缓抬头观察着周边,场上共十人,三女七男,都是生面孔,众人各分隔数丈环绕在擂台上,大部分人的手上都拿着武器。由她的方位顺时针望去,分别是一个拿着棍子的大胡子男人、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孩,手上拎着一个有她脑袋大的巨型锤子、然后是刚才‘教导’她从良的白衣男人两人、一个穿着富贵拿着扇子的娇柔男人、一个拎着斧头的壮汉、一个刚刚她看到的黄衣女孩、一个靠着红缨枪的娃娃脸男孩、还有一个佩刀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