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坐起,现在房间充足,姜枝和姜泊睡在她的隔壁,所以才能让她有空间行动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她将自己无力的双腿摆成交叉打坐的姿势,然后顺其自然,仿佛与生俱来的能力,提气运气,让那团内力在自己的体内冲行三周,待完全控制它们后将它们向百会穴冲去。她只感觉一阵冲荡,随即一阵剧痛,她头痛欲裂,感到一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涌入她的脑中,这是内力过于莽撞造成的结果,可是她别无选择,只有这样,她才能最快恢复记忆。所以即使她感觉天昏地暗,脑袋双目发胀充血,嘴角溢出鲜血,她都不在乎了,仿佛这具身体并非属于她的一般,折磨着自己,甚至从中升起一丝濒死的快感。
两个时辰后,秦兆玉才终于结束这场自我折磨,她的额头上凝满汗珠,发丝凌乱,粘黏在发际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双目涨红,嘴角溢出鲜血,一幅身受重伤的模样。唯独她的眼神中,充满清明。她恢复了记忆,一切都想起来了。
她望着窗外的月色,一夜未睡。
第二天早起的花奴,偷偷潜到秦兆玉房中,一进窗,差点被桌子旁的秦兆玉吓了一大跳。对方神色对比昨晚明显憔悴了许多,但看着精神还算好。“主公?”花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秦兆玉点头,并不多说。花奴却感觉老泪纵横,这味儿对了,这才是她熟悉的主公嘛。
“主公,你恢复记忆了!”花奴的语气中充满了肯定。
秦兆玉点头吩咐道,“先按听泉二人的计划来。”花奴连连点头,按照谁的计划来都行,只要主公还跟着她们回去就行!昨晚可真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姜泊吃饭时发现今日的秦兆玉表现格外不同,平日里最喜欢的甜点和油条灌蛋都不吃了,用餐时吃得非常少,仿佛食不下咽一般。神色也比平时憔悴许多,表情很淡漠,连话也比平常说得少了。
吃完饭后趁着众人不在,她连忙拉住秦兆玉询问道,“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说着姜泊将手背靠向秦兆玉的额头,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秦兆玉先是感觉到一阵花皂的香气,然后才是姜泊手背温凉的触感。她有些恍惚,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般避开了对方的触摸。
姜泊没在意对方的拒绝,又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奇怪道,“好像是有些热,难不成真的发烧了?”
“我没事,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秦兆玉扭过头,不看她。
姜泊恍然大悟,困扰道,“你这失眠的习惯还挺不好的,回头咱们去看看中医,看看能不能给你开点药治疗一下,不然每天睡不好可是一件大事……”姜泊絮絮叨叨着,仿佛平常那样。
秦兆玉抿唇,她想说如果她恢复记忆了,她要走了她会不会舍不得她?她会不会忘记她?可是她不能说,因为这样太明显了,而姜泊又并不是个傻瓜。所以她只能闭嘴,将话全部塞进自己的肚子里,独自咀嚼。
她有些厌恶,厌恶如此扭捏纠缠的自己,明明她失忆前并非这样的性格,她坚信这是失忆后被与对方待了太久了的原因。
事情不会随着躲避就可以自主解决,如果你不触碰它,它就会一直待在那里。秦兆玉从不躲避,或者说,她不被允许躲避,她也无人可躲,她十九岁的人生中从来只有面对一个选择。
“治好腿后我就会离开了,离开之前我会给你们应有的金银财宝,作为你们这段日子照顾我的谢礼。”她说出来了,语速飞快,生怕迟上一秒便丧失了坦白的勇气。说完仿佛胸口突然搬开了一块巨石,刚变得轻松一些,又瞬间成为井边的水桶,变得七上八下起来,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姜泊明显有些吃惊,空气静默了许久,最后才传来姜泊了然的声音,“你恢复记忆了。”
秦兆玉点头,却也没有说话。此时的情况明显有些尴尬,她既希望对方挽留自己,却又清楚自己所背负的使命必然导致她们的分离。可若对方当真毫不挽留,她又会陷入嫉恨当中,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我对你难道无半分重要吗?你明明对待所有人都那么好,却无一分在意我吗?我难道只是你随时可以抛弃的可怜虫?又或者只是你随意普渡众生中的其中一位?
“可以不走吗?”姜泊经常噩梦的场景突然成真,秦兆玉记忆的提前恢复打破了姜泊的计划,导致她一瞬间脑中混沌一片,无法思考。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前世的原著《我自成凰》中对秦兆玉恶毒地描写与凄惨的结局,今生与秦兆玉相处的点滴瞬间,以及原著中那句梁国的战乱自秦兆玉始的句子与帝后共治后天下太平的场景描写,一瞬间交叉在姜泊脑袋中闪过。
秦兆玉沉默,为对方的挽留而稍微感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