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气氛沉得像灌了铅。
薛磊咳得更厉害,吐出一丝黑水,慌忙擦掉,手抖得像筛子。
陆天枢攥着背包,开口问:“老左,这路真行?总觉得……不对劲。”
“没有对劲的路。”左玉目光不经意间又扫向陶然,“你这次也别乱动,保存体力。”
左玉是让她别突发奇想在这儿开始构造鬼了,她能掌控吗?!
陶然一愣,点点头,眼神黯淡,有点自责。
“我……抱歉。”
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带着点颤。
大巴颠簸着,岔路狭窄,逼得人喘不过气。
风声仍旧夹着低语。
“布施……布施……”
“老左,你看!”陆天枢突然低喊,指着窗外。
左玉转头,雾里隐约有影子晃动,像人,又不像,佝偻着,嘴里嚼着什么,牙齿碰撞的声响从雾里钻出。
“别看。”他提醒,“是幻觉。”
可话音刚落,车顶传来“滴答”声。
左玉一愣,猛地抬头,昏黄的车灯下,车顶的焊缝渗出一道黑水,细细的,像血在流淌。
腥臭扑鼻,浓得像烂鱼在喉咙里腐烂,刺得人眼泪直打转。
黑水顺着缝隙淌下,滴在座椅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座椅的布面迅速泛黄,冒出缕缕白烟。
“这是什么鬼东西?”贺翔猛地站起,声音发颤,脚却不自觉退了半步,“水?从哪儿来的?”
左玉皱眉,目光死死锁在车顶。
黑水不再是细流,像裂了口的袋子,哗哗涌出,瀑布倒挂般灌进车厢,腥臭浓得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不是水,是湖。”
“湖?”陆天枢瞪大眼,声音抖得像筛糠,“老左,我们离纳木错还有老远,哪来的湖?”
左玉没答,他低头瞥了眼地图,怨气红线凝成一点,正压在他们头顶。
他心一沉,开口:“扎布,停车!”
扎布没应,双手紧握方向盘。
车速陡然加快,引擎轰鸣,黑水从车顶涌入,漫过座椅,冰冷刺骨。
“停车!”归施琅也喊了,猛地冲向驾驶座,伸手拽扎布的胳膊,“你他妈聋了?”
扎布转头,脸上挤出一个诡异的笑,眼神空洞,嘴角裂开。
“布施……布施……”
血从他嘴里淌下,混着黑水,染红了胸前的藏袍。
他的手仍死死攥着方向盘,像被钉死在了座椅上。
左玉眼角一跳,掏出纸人,手指划破,血滴在纸人上。
纸人一颤,化成红光,扑向扎布,可红光刚触到他,车身猛地一震。
黑水暴涌,从车顶灌满车厢,瞬间淹到胸口。
左玉屏住呼吸,抓着座椅,试图站稳,可水像有生命,缠着他的腿,拽着他往下沉,力道大得像无数双手在拉扯。
“老左!”陆天枢挣扎着喊了声,手挥舞着想抓什么,却被水呛住,血从嘴里涌出,染红了水面。
他扑腾着,瞪大眼,脸变得扭曲,猛地沉了下去,只剩一串气泡。
薛磊咳着,他捂着胸口,试图爬上座椅,可胸口裂开一道口子,黑血混着水涌出。
他伸手抓向左玉,眼神绝望:“救……救我……”
可水一卷,他的手上力气便卸了,整个人沉进水底
贺翔疯了似的挥拳砸窗:“放我出去!”
他拳头砸得血肉模糊,玻璃却纹丝不动,他猛地转身,看见车厢后方的安全锤,踉跄着扑过去,抓起锤子,狠狠砸向窗户。
玻璃终于裂了,哗啦一声炸开,黑水像瀑布涌出,裹着他冲了出去。
“我他妈活……”
话没说完,水面吞没了他的脸,血花一闪,他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像被什么东西拽进了深渊。
“别出去!”
左玉低喊,却晚了。
左玉使出最后力气,砸向车门,可水缠得更紧,拽着他往下沉。
血从额头淌下,模糊了视线。
他看见了扎布,这人的头颅沉在水底,佛珠散了一地,血里混着黑汁。
黑水还在涌,吞没一切。
他隐约又听见了风声。
“布施……布施……”
水灌进肺里,黑暗再一次吞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