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玉猛地睁开眼,耳边是风声,像野兽在嚎。车窗外,黄昏的天光像被撕碎的经幡,暗红色的余晖一点点被灰雾吞没。
他揉了揉太阳穴。
这是高考鬼域的开场。
他靠着大巴车窗,眯眼扫了眼车厢。座位上坐满了人,空气里混着汗味和酥油的气息,闷热得像蒸笼。
除了前头哼着藏调的司机,车里的脸孔大多眼熟——全是晋宁省的考生。
陆天枢缩在旁边座位,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GPS信号图标一闪一灭。
他嘀咕道:“老左,这导航怎么回事?一直转圈,像在绕着什么玩意儿。”
左玉没吭声,目光移向窗外。
唐古拉山口公路,海拔5231米,黑色岩壁裸露两侧,像剥了皮的巨兽骨架。
路边木桩上绑着五色经幡,狂风吹得它们抖得像要断,偶尔有布条被扯下,飘进雾里就不见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地图界面卡着,屏幕上跳出几道藏文符咒,像是乱涂的笔迹,闪了一下又没了。
“不是信号问题。”左玉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是鬼域。”
归施琅从后排探头,懒散地靠着椅背,嘴角挂着笑:“刚开场就这么刺激,你不就爱这调调?”
左玉瞥了他一眼,手指摩挲着袖口的纸人,眼窝没点血,捏着有点潮。
他昨晚选的地图还在背包里,标注了怨气流动的方向——村北废寺、圣湖、雪山。
这车,八成是鬼域的“角色扮演”起点。
车厢里其他考生有的低声议论,有的盯着窗外发呆。
贺翔居然和他们是同车。
这家伙坐在前排,双手插兜,斜眼扫过来,冷笑一声:“左玉,省状元又怎么样?进了鬼域,什么纸人都不好使。”
“比你那没脑子的骑士强点。”左玉平静回了一句,没抬头。
贺翔脸色一僵,刚要再开口,陶然从旁边哼了一声,手里摆弄着一块金属零件:“嘴硬有什么用?真遇上鬼,你那骑士跑得再快也没脑子找路。”
她脸色苍白,嘴唇涂得鲜红。
陆天枢憋着笑:“老左,这俩自己掐上了。”
车灯照出一片昏黄,雾里飘着细碎白点,像雪,可落地前就化成了虚影。
左玉皱眉,这不是雪。
风声夹杂着低沉的诵经声,断断续续,像从地底钻出来。
他侧耳听了听,抓不住调子,心里却咯噔一下。
“谁听见什么怪声没?”
陆天枢揉了揉耳朵,皱眉问。
“风声。”一个叫薛磊的考生从后排搭话,语气不太确定。
他是云城二中的,模拟考时用过怨魂鬼域,成绩中游,平时话不多。
左玉没接茬,目光落在陆天枢的背包上:“你包里吃的还有多少?”
陆天枢一愣,翻出一袋牦牛肉干,瘪了一半,边缘发黑,像被啃过。
他凑近一闻,皱眉:“怎么霉了?昨天还好好的!”
左玉接过来捏了捏,肉干硬得像石头,透着股腐味。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前世关于藏区的一些传说。
饿鬼,初现于食物短缺,幻觉惑人,附吝啬者……
车身猛地一晃,像是碾过石头,司机咒骂一声,猛踩刹车。
车灯晃了下,照出路中间一块歪斜的石碑,刻着模糊藏文,像被随意丢在那儿。
还没等司机下车,领头车“砰”一声巨响,前轮爆胎,车身歪着停下。
车厢里一阵骚动,考生们探头张望。
左玉眯眼看向轮胎,车灯下,胎面瘪得像被咬了一口,边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牙印。
他手指一紧,低声对陆天枢说:“看轮胎。”
“什么情况?爆胎了?”陆天枢挤到窗边,瞪大眼,“这破路还能再烂点不?”
贺翔站起身,嗤笑:“这车队是废物堆里捡的吧?胎都能爆,还考个屁!”
他走到车门边,探头瞥了眼,语气更酸,“一群菜鸟,连路都走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