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身后几道审视自己的视线,一把圈住那截熟悉细瘦的手腕带男人出了包厢。
“就这样走了?”看着他们消失在包厢门前的身影,祁焰一脸茫然。
“我还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黎,你也不知道吗?”
黎清叙神情隐晦,没作声,指腹细细摩挲着酒杯,思绪飘回到弟弟成人礼那一晚。
还真是那天。
真巧啊。
他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霍岭生从沙发上起身,拿起自己搁置在一旁檀木为柄手工制作的黑伞。
祁焰惊道:“你要走吗?”
霍岭生声音漠然:“没心情了。”
黎清叙搁下手中的古典酒杯,也去取自己的外套:“看来今天这场小聚只能改天了,不过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凑得齐人。”
他感慨一声。
“喂,你们怎么都这样!”祁焰看着两人先后离开,也急忙叫来酒保把今晚的单记自己账上,然后跟着着急忙慌出了包厢。
外面倾盆大雨。
已经到了夏末,但是这场大雨还是来得迅猛。
空气中雨气、热气、飘散的草木清香,所有的气息都混合在这场瓢泼一般的大雨里。
江之遇被圈着手腕站在酒吧门前。
夜幕降临,酒吧附近的街道都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灯。
雨珠一颗颗滚落,像天空中有人捧了把色彩斑斓的玻璃珠往下撒,串联成一幕幕漂亮的珠帘。
江之遇觉得自己住在谢家这么长时间,对北城已经有了一点了解,却还是没有想到这里的雨会下得这么迅猛,让他产生了自己带的伞稍一撑开,就会被急速的风和雨幕撕裂的错觉。
“司机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能过来接我们。”谢津延看一眼天色,也没料想会下这么大的雨。
“不用不用。”江之遇将自己的手腕从圈着他的掌心挣开。
“你签完字我就走,我订了晚点的火车票,卧铺,正好睡一晚明天就到溪源乡了。”
“你就这么赶吗?”
屋檐下雨声急促,谢津延透过五彩斑斓的灯光看他,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不然呢。”江之遇仰起脸看他,鸦羽般卷翘的睫毛因飘来的水汽洇湿一层水雾,“我已经买好票了,计划的就是你签完字我马上离开,以后我们各过各的生活,谁也不要打扰谁。”
“你计划得真周到。”谢津延再一次被气笑了。
“那你快签呀,不用等司机,也不用换地方,笔我都带来了。”江之遇催促道,从斜挎包里翻出一支昭昭以前用过的碳素笔,递给对方。
谢津延没接,只面无表情看着他。
“你怎么不签?”江之遇似是有些意外。
谢津延漠然:“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签?”
“欸,你看起来不像是想和我有什么牵扯,想要这个孩子的人。”江之遇迷惑的眼睛眨了眨。
“那你知道不知道,我也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谢津延冷笑。
“所以你到底签不签,我还要赶火车呢。”江之遇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他还以为男人会很爽快地在这份协议上签字,然后让自己从此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最近补的霸总短剧和小说里面对霸总不喜欢的麻烦精都是这样解决的。
谢津延不动如山,只道:“等司机过来,你跟我回家再说。”
回家?
谢家庄园吗?
那岂不是昭昭和谢老夫人他们都在。
不行,谢老夫人和谢老先对他那么好,昭昭是自己的养子,要是知道自己怀了昭昭小叔的孩子,他们会用怎样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我不跟你回去,我不想让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为难。”江之遇最怕给别人带来麻烦,尤其是对自己那么好的人。
这件事在他和昭昭小叔之间解决掉就好了,没必要惊动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他们。
“那去我自己的住所。”谢津延沉声。
他在公司附近有一套自己的别墅,平日事务繁忙抽不开身的时候,他就不会回主宅,而是去到那里住一晚。
江之遇听他提到自己的住所,微微一怔,但很快回过神,垂下眼眸,小声拒绝:“我也不跟你回你自己的住所,你在这里签字就好了,签完字我就回乡下,以后再也不来找你。”
“如果我不签呢?”谢津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倔拗,跟他低眉顺敛总是像受惊小兔子一样的模样完全不符。
也对,要不是这么执着这么倔,当初也不会在酒店的走廊拦住他,一直跟他到了休息室,然后两人之间产生误解,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一辆出租车从酒吧门前的街道匆匆掠过。
雨下得大,街面上积了厚厚一层水,没来得及流向排水管道。
所以车辆疾驰掠过,便掀起一阵高高的水花。
水花扑来,谢津延没去注意听他后面的话,伸出手臂将人揽住。
却到底淋了一身。
他看到对面玻璃窗上倒映出自己狼狈的身影,被他裹入怀中的人在车辆离开后抬起头。
雨水溅湿了他昂贵洁净的西装,男人那件灰旧的棉麻衬衣也被淋湿。
纤瘦身形在夏日雨夜有种摇摇欲坠的伶仃,那双澄净的眼睛却始终倔拗:“那我就一直在这里等到你签为止。”
谢津延默了默:“……签字可以,但你要先跟我回去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