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江之遇面对眼前这个早上才一起光裸着从同一张床上醒来,昨晚还发生过那种肢体接触的男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偷看的目光太过明显,对面像是有所察觉似的,原本在热闹的餐桌上安静用餐的人忽然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眸直直看过来。
江之遇连忙避开眼,被那样的眼神盯着,感觉屁股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对了,之遇,听宋秘书说你是早上在星若办生日宴的酒店找到他,然后把昭昭的事情告诉他的?”
谢老夫人一下午都拉着江之遇的手了解小孙子三年来的遭遇和生活,这下才想起宋秘书打来电话汇报的内容。
江之遇如实回答:“是的,但其实昨晚——”
“爸,妈。”一直寡言少语的谢津延开口,“你们问了江先生一下午问题,是不是该让他稍微喘口气?”
“说的也是。”谢老夫人经儿子提醒,歉意笑了笑,“都怪我心情太激动了,总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些昭昭的事。之遇,你快多吃点,你是我们谢家的大恩人,千万不要跟我们见外。”
江之遇摇摇头:“您不要这样说,老夫人。有什么想了解的,您随时可以问我。”
“好,好。”谢老夫人眼睛弯成了月牙。
谢家吃了三年来最其乐融融的一顿晚餐。
吃完饭,江之遇问赵管家自己的行李放到哪里去了,他打算趁天色还不是太晚从谢家离开,去之前的旅馆过一晚,明天计划离开北城,回乡下去。
他为此还在客房把宋秘书早上带给他的衣服换下,那身做工细致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江之遇向来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喜欢占人便宜。
而且这么昂贵的衣服万一被弄脏弄坏了,他也赔不起。
换上自己清爽舒适的棉麻衬衣,江之遇打开客房的门,准备和昭昭还有谢老夫人、谢老先生道别。
刚打开门,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前。
江之遇愣了愣,看清来人:“昭昭小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津延被清幽夜色拓进几分深邃的眼眸微微垂敛,视线在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上的土里土气的衣服上落了几秒,又瞥一眼他脚旁看上去皱巴巴的条纹编织袋,嗓音低淡道:“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江之遇不明所以。
谢津延眉心微蹙,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这个在不到一天时间内由一夜情对象转变成他最疼爱的小侄子养父的男人。
布衣布鞋难掩清隽面容,眸色浅亮的眼睛在柔和灯辉的浸润下,像倒映在后湖闪烁的星子。
他目光定在这双落湖辰星的眼睛上。
“昨晚的事情是个意外,我当时出了点状况,不受控制……”
他顿了顿,语气放软,“所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的助理会和你沟通,至于其他人,尤其在我父母面前,请你不要乱说话,一个字都不要提。”
“哦。”江之遇呆了呆,过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昭昭小叔说的是什么事,“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和一个男人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觉得挺丢人的。”
丢人?
谢津延脸上表情变了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江之遇拎起自己装着衣物的行李袋,从男人身旁绕开,避免碰到对方昂贵的西装。
“我马上就要走了,谢谢你们一家今晚的款待,希望我走后你们能够好好照顾昭昭。”
手腕被一把抓住。
谢津延不自觉圈紧那截细白的手腕:“你还没说清楚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说要离开?”
“对啊。”江之遇转过头,不解眨了眨眼,“我已经把昭昭送回你们家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话音落下,就听一个委委屈屈的声音响起,谢寻昭几步跑到江之遇面前,身后跟着从赵管家那里听说昭昭养父要离开的谢老夫人。
江之遇把手腕从谢津延手心挣开,看向这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有牵绊的亲人,蹲下身,注视着小孩的眼睛,面上流露出不舍。
“昭昭,爸爸不是不要你,而是你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人身边,爸爸也要回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吗?”谢寻昭紧紧抓住养父的手,小狗似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是啊,之遇,你不用着急回去。”身后的谢老夫人开口道。
她心里对这个把小孙子送回来的恩人十分感激,半日相处下来,也对这个漂亮孩子敦厚温实的性格喜欢得紧,正打算晚点和丈夫还有儿子商量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报答他,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太方便。你不是说老家的房子被洪水冲垮了吗?那你回家了住哪儿?”
“我……”江之遇被问住了。
这确实是他接下来要考虑的问题。
原主是和昭昭两个人相依为命的,那场暴雨冲毁了他们唯一赖以生存的房屋,也夺走了原主的生命。
江之遇挣扎着从这具和他一模一样的身体里醒来,感念原主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因此将昭昭视为自己亲生的孩子,努力照顾昭昭,帮小孩找到真正的家人。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回去,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样吧,之遇。”谢老夫人似是看出他的难处,劝慰道,“我们家空房间多,昭昭失踪的这段时间托你收养照料,叫你一声养父,你也算我们半个儿子。不如先在我们家住下,之后再做打算,你看怎么样?”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江之遇犹豫道。
谢老夫人笑了笑:“怎么会,你留下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何况昭昭也舍不得你,你就当多陪陪他,我们家冷清了这么久,今天总算热闹了些。”
说着,看向一旁不知为何沉郁着脸默不作声的儿子,厉声道:“阿延,你还杵在门口做什么?之遇要走你也不拦着他,用餐时也不怎么和他说话,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家的恩人的?”
谢津延:“……”
“我也是刚知道他要离开。”
“那你现在去和赵叔说,让他给之遇专门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这段时间就住在我们家。你大哥不在了,我下午听之遇说比你年长几岁,按辈分你要称呼他一声兄长,你以后不能用这样怠慢的态度对待你的兄长。”
年长几岁?
兄长?
谢津延神色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眸光清透,看上去像入城大学生一样的漂亮男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比自己年长几岁。
还有,兄长?
让他称呼昨晚才一起上过床的人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