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跟在她身后头嘟囔着,听起来含冤负屈许久的样子。
“那你现在是迷着,还是清醒着?”他追问道。
“醒着呢!”柳裁笑道,回到自己的驿舍,将妆匣收拾好,递给裴寂,“放马车里去。”
抱过匣子,裴寂仰天长叹:“醒着就要使唤人,倒不如迷糊着,虽要遭你的骂,好歹能捞点好处。”
便宜,大约说的是他能以此为借口愉悦她而行的事情。柳裁立时瞪向他,嗔道:“再有如此多的浪荡话,有你好看!”
被骂得嘻嘻一笑,他心里舒坦了,去给柳裁归置行李,顺带将文书整理好吩咐侍卫送往江陵,回来发现柳裁已经洗漱完毕,重换了一身红色裙装。
身段嫩柳迎风一般,绰约婀娜,雪敷花貌,丰腴娇软。她正在摆早饭,夏风从窗子里吹进,裙衫起舞,人也更加妩媚动人。
裴寂心口咚咚咚跳得山崩地裂一般,尤记得初次相见,她便是红衣装扮,娇俏诱人,秀色可餐。
魂不守舍地用了两口饭,裴寂道:“我先回屋给兄长写封信,阿宝略微等我一会儿。”
写的什么信,自然是催着太子找媒人代他上柳家提亲。
裴寂等不及了,既然父母已经松口,便该趁热打铁敲定婚事,免得夜长梦多。
他要回京便能成亲。
只是他在外地倒省心了,三书六聘,聘礼倒是早早备好了,但其他杂事还有许多,却要本就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太子爷给他跑腿。
太子爷也没地方说理,谁让肃王爷解决了他的心腹大患,除掉了谋反半道上的五皇子呢!若非直接弄死了他,万一皇帝心软,只给他一个受人蛊惑的罪名,可该如何是好。
忙,但也得给他的亲亲九弟把事情办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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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游山玩水一样往清水县而去。
傍晚时分,漫天霞光铺洒,清水县城西,周家大宅迎来了贵客。
周家收到书信后,本要连夜拾掇准备起来,思虑到外孙女的嘱托,不便大肆铺张,思来想去,便以外孙女已是五品的县君为理由,将柳裁将要入住的新芳苑以及肃王爷下榻的碧华园重新布置了一番。
本就是清水镇有名的富户,周家家里用的物件虽比不上京里富贵人家豪奢,但也算的上精致。重新布置过后,柳裁瞧着院里的名花异草,屋中的名画瓷器,晓得俨然是用上了外祖父家中最贵的收藏了。
柳裁书信并未言明肃王与她的关系,柳遇春前些日子拜访也含糊其辞,毕竟两人并没有过明面,但周老太爷父子两个却个个一副明白的表情。
王爷下榻,本是喜事,但因着外孙女与他的不明不白的关系,倒觉着有些不好了,深怕发生死乱终弃之事。
周老太爷忧愁与惊惶数日,今见王爷人才相貌举世罕见,虽气质清冷,不喜言笑,但待周家之人并无颐指气使之感,他料是因王爷看中外孙女,才未端什么皇家架子。
周家商贾人家,当然也不敢就此自满,敢去攀附皇家,是以待客也极算得上规矩有礼,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阿谀奉承之举。
裴寂也知以他的身份频繁出现在周家家宴之上,会对他们造成不小的压力,便很识趣,很少在柳裁陪着周家人时露面,在周家人眼里,几乎算得上深居简出了。
“钓上来了么?”
柳裁摇着团扇,好奇地问,晚上用过饭,裴寂已架着鱼竿在钓鱼了。
芳华园是周宅最大的院子,有一湾溪水从园中流过,周老太爷便命人以此开挖出了一个半亩方塘大小的池子,池中也不必家养鱼苗,自有野生的小鱼随着水流跃进鱼池,在家中垂钓,却能享天然野趣。
裴寂垂涎数日,终于忍耐不住,顶着蚊虫叮咬,垂钓起来。
他敲了敲身旁一只竹筒,只听哗啦数声,竟真钓到了几尾小鱼。
柳裁晃动团扇,道:“好啦,蚊虫太多,调到了便早些收杆吧!”
“今晚住芳华园吗?”
柳裁登时黛眉一横:“少说浪荡话!”
裴寂将鱼竿一扔,“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咱们都多少天没一起用过饭、聊过天了,干嘛如此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