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叩门声,裴寂正要发火,忽听到泗水小丫头抱怨道:“你们作何,我家小姐的房间,我如何不能进?”
柳裁双手赶忙离了裴寂的脸颊,按在他的肩头,推开他站起身,再亲下去,可能又要滚回床榻上了。
打开房门,泗水正与一名守在门外的侍卫大眼瞪小眼。
“咦,小姐,你的脸怎么红了?”
柳裁尴尬,“额,没事,有几件衣物需要清洗。”
泗水“哦”一声,迈过门槛,不期瞧见裴寂端坐在屋中,惊吓之后又怔怔一呆,似乎有些明白小姐脸为什么会红了。
看到是肃王爷换下的衣物后,竟扭扭捏捏不肯。她小心翼翼附在柳裁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柳裁听得目瞪口呆,“真的?”
泗水点头点得很认真,柳裁摸了摸她的小脑瓜,笑着道:“你去吧。”
她转身对裴寂道:“自己的衣服自己收拾吧!”然后稳坐到梳妆台前,在床上滚了半下午,发髻松动,需要重新盘发。
裴寂:“……”
肃王爷第一次不情不愿地做起了家务,丧气地思考着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怎么这主仆俩躲避的如此厉害。
但是清洗衣物,他干不了,索性出门找到李沛德,不由分说地丢给了他。
李沛德:“……”如此昂贵细软的面料,经不住他的糙手几下搓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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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柳叶镇,在此地耽搁了几天,行程要愈发的紧张起来了,柳裁打算去吴家望一望吴氏姐弟,方梳好头发,一身翠微绿薄衫的吴雪案敲门来拜访了。
门外清风拂进,她一身薄衫随风而舞,人如藏于翠山之中似的,与当时惊惶之态判若两人。
细细瞧来,面色还带着憔悴与愁容,眼神却异常的坚定与清澈,气质清濯,二十又三的年龄,竟给人一丝仙风道骨的错觉。
这一场差点要了她的命的风波,半点也没能将她打倒。
吴家的事情,已经被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该丢乌纱帽的丢乌纱帽,该下狱的下狱,该挨板子的挨板子。
为防吴家人事后反扑,柳裁劝吴雪案变卖柳叶镇的家产,北上汴城,她的舅舅舅母很担心她们姐弟。
复听吴雪案的意思,她已在着手去做了,真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
“再谢县君仗义相救之恩。”她深深地躬身行了一个礼,然后从衣袖中摸出一枚铜牌,“此是我吴氏粮号的信物,听说县君此去邓州,吴氏在邓州亦有分号。此物赠予县君,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但凭差遣。”
她是真心相赠,眸中的感激做不得假。
有经商手段,心志坚定果决,吃过因身为女子而被他人漠视生命的亏,经商多年吃过的苦受过的歧视只怕更多,但言谈举止却又颇洒脱物外,想来是个性情中人。
柳裁灵机一动,“此乃吴氏粮号极重要的信物,姑娘不怕我拿去为非作歹么?”
吴雪案洒然一笑:“即相赠,便信县君为人。此物虽重,得失不过几两碎银,但求能报答一二县君就我与阿弟性命之恩。”
将铜牌推回,柳裁道:“姑娘若真心要还恩情,我倒当真有地方需要你帮助的,不知你可能应?”
“县君请讲。”
“我在京中有一食铺,名迎客八方。迎客八方的掌柜正在筹办女塾,我有邀请吴姑娘为女塾授课如何经商的想法……”
柳裁的话还未完,吴雪案的神情从认真倾听忽然转为爽朗一笑:“我应了。”
两人如神交已久初次谋面的知己,你一言我一语地畅快聊了个把时辰,直到申时末,不见有打住的势头,大有彻夜长谈的想法,急得裴寂,命人催促了两三遍。
最后眼见日已偏西,吴家之难方解,仍有许多杂事要忙,便不留吴雪案用晚饭。
两人依依惜别,柳裁一直送人到客栈门口。
“又拿捏人心呢!”
柳裁听声抬头一瞧,裴寂从她身边走过,李沛德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我是寻求合作伙伴,别人的心我才不拿捏,拿捏你的就够了。”
再次从她口里听说她要拿捏自己,裴寂微微愣了一下,回首撞上她巧笑倩兮的眸子,端肃脸庞豁然抖动了一下。
他就知道她喜欢拿捏他。
“你……你怎么能说……拿捏我呢?”心里欢喜,但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说拿捏住了,他一个王爷也是太没面子了。
什么众目睽睽,明明只有一个李沛德做观众。
柳裁抬手遮住斜射过西面窗子到额头的日光,收了笑意,斜横他一眼后,扭过头不去看他了,但却拧眉抱怨道:“都这个时辰了,日头还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