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便吩咐侍卫带回一份同样的酱肉,同带回来的还有一碟辣酱。
他自小养的精贵,鲜少去碰刺激肠胃的吃食,便只用了几口酱肉,味道不错,猪肉经过熬煮,与香料充分融合,香而不腻,肉质不柴不硬,口感细腻,手艺比王府的厨子不差什么,味道也相似。
喜欢的口味王府的厨子也做的来,很好。
“王爷,柳小姐家小厮出门买了支桃花,听他与花贩子交谈,说是柳大小姐要的。”
身穿黑甲,身形高大结实的侍卫首领李沛德,在书房里汇报着下属探来的消息。
裴寂听了,常年冰雪覆盖的脸融化些许,心里笑道:买桃花,在青寒山没有看够吗?
“还有吗?”他平静地问道。
观察了自家主子的脸色后,发现他心情似乎不错,以往要结满三尺冰的脸,今日似乎只结了薄薄一层,李沛德便大胆地将原本要隐瞒的细节汇报了出来。
“桃花本来四十文一支,花贩听说是柳家大小姐要买,主动便宜了五文钱,说‘柳大小姐是仙子,这支桃花被她买了,是它的福气,能博仙子一笑,我情愿少赚钱,小哥在大小姐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啪!
是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声响。
李沛德因勤于操练而略显黝黑的脸,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再添青气。
他赶紧住嘴,心里暗骂自己不会看脸色,主子心里肯定早就有气,他不知从哪里看的主子心情不错,真是邪门。
“带我去!”
裴寂一马当先走出书房,怒气冲冲地打马往花贩子处疾去。
刚进街口,裴寂从人声鼎沸中听到一阵中年妇人的叫卖声:
“桃花,新鲜桃花,柳大小姐专门来买的桃花。”
“京城最美的桃花,柳大小姐夸赞的桃花,买了会和柳大小姐一样美。”
在高头大马上脸黑成锅底的裴寂:……李沛德侍卫长的头衔要动一动了。
李沛德浑然不知自己官帽难保,只知道王爷的脸色他有些看不懂,但既然是说道花贩时王爷发的脾气,便是花贩惹王爷不开心了,便吩咐手下:“驱赶!”
裴寂不管他,只冷声吩咐道:“给本王去买一支桃花。”
李沛德:……流年不利,怪不得早起时就觉得自己被乌云罩顶,原是不祥之兆。
要说做生意要能说会道呢,花贩子嘴甜会唱,生意也做的热闹,这不听了她的吆喝,三五成群的人过去挑选。
一男子挑花挑的眼花缭乱,花贩便问道:“小哥是给妻子买花吗?”客人点头,花贩接着笑道:“你看这支怎么样?您的妻子一定和柳大小姐一样美。”
裴寂听花贩如是说,立刻对已经出列的侍卫道:“回来。”
他要自己买。
驱马上前,利落下马,亲自挑选。
遗憾的是,市井小商户没见过几个贵人,被裴寂华贵的气质吓到了,噤若寒蝉,不敢像平时那般随意乱打听乱摆闲话。
挑好一支开得最胜的桃花后,裴寂静静地看着妇人,等她问话。
妇人魂不附体,腿抖如筛糠,不知犯了贵人什么忌讳,要被这样审视。
裴寂:“你不问话?”
花贩:“不敢污了贵人的耳。”
裴寂:“花我全要了,问!”
花贩这个时候倒实诚起来,只道送妻子买一束就能讨她开心,买如此多,不知要讨好花楼姑娘,还是没能到手的人。
话捡好听的说的道理,她十分熟稔,但为防错漏惹贵人不快,只好小心问道:“公子,买……买这许多花,要送给什么人吗?”
裴寂:“问其他的。”指了指上一个客人离开的方向,“就问和他一样的话。”
花贩脑子一抽,记得好像是与那客人聊了有没有妻子的话,便赶紧试着问道:“公子,娶妻了吗?”
裴寂的脸更黑了,冷脸上马,吓得花贩几乎要跪地求饶。
“花全买了。”
往返一趟,回府里时已是黄昏,用过晚饭,裴寂即无心欣赏买来的鲜花,又没心情读书,支起长腿躺在罗汉床上闲思。
一会儿想柳小姐买花插瓶时的柔弱身影。
一会儿想柳小姐晚饭用了什么吃食,吃的是多是少。
一会儿想柳小姐今日有没有想起他。
不觉间,夜空里升起玉盘,不高不低地挂在树梢,抖搂出白灿灿的光,照进肃王爷的寝殿。
肃王爷面朝墙壁,心里乱糟糟,肃王爷面朝窗外,心里急慌慌。
也不知为何会乱,也不知为何会慌。
月下思人,好不凄清。
柳小姐赏月吗?
鬼使神差地,裴寂独自一人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