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夕倏地狂摇头,“我不要她送。”
黎落对自家老板借酒撩妹这事早已见怪不怪了,晃了晃手中的雪克杯,“我这儿走不开,麻烦您送她上去吧。谢谢了。”
颜叙愣了几秒,推了推眼镜,随后费力架起楚怀夕的胳膊,让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艰难地朝着二楼休息室走去。
楚怀夕脚步虚浮,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女人身上,嘴里还时不时说着胡话。
“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对安安是真心…”每个字都带着委屈与不甘,在寂静的楼梯间回荡。
旋转楼梯将醉意搅成漩涡。
楚怀夕跌进对方怀里,蕾丝裙摆扫过对方西装裤的褶皱,像黑天鹅掠过冰封湖面。
迈入转角处,她恍惚看见徐以安站在梧桐树下,月光为她镀上冰雕般的轮廓。
“徐以安...”她自嘲地摇了摇头,将脸埋进陌生女人的颈窝,“你闻起来...像手术刀一样冷...”
颜叙握紧楚怀夕她发烫的手腕,问:“你在透过我想谁?”
“你猜。”楚怀夕将呼吸喷在对方耳后,“她总说我轻浮...你看我像不像坏女人?”
“不像。”颜叙毫不犹豫地答。
楚怀夕大笑出声,“你看着人模人样的,可惜眼神不太好啊。识人不清啊!”和我一样。
颜叙:……
好不容易来到休息室,颜叙动作轻柔地将楚怀夕安置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楚怀夕皱着眉头,神色痛苦,嘴里仍在喃喃自语。
颜叙轻叹口气,打来一盆温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楚怀夕眼角的泪。
看着这人这副模样,颜叙忍不住安慰:“睡吧,睡一觉就好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好吗?”楚怀夕闭着眼睛呢喃。
颜叙嗯了一声,笃定,“一定会的。”
熟悉的话入耳,楚怀夕缓缓睁开眼,看向面前知性的美女,语出惊人,“你是不是想睡我?”
颜叙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今晚一直在盯着我看啊。而且你酒精过敏,还陪我喝酒。”楚怀夕眯着眸,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最重要的是我很漂亮,不是吗?”
颜叙沉默半晌,点了点下巴,“好吧,我的确对你很感兴趣。”
楚怀夕唇角漾着一抹自信又落寞的笑,“很正常,喜欢我的人非常多。”只有她不喜欢我。
说话间,她撑着手肘缓慢起身,凑到女人跟前,在距离她唇角半公分的距离倏地停下。
不是松木香。
也闻不到难闻的消毒水味。
她自嘲地笑了笑,“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意料之中的颜叙眉梢轻抬,“你是单身,我还有机会不是吗?”
楚怀夕摇了摇头,躺回床上,“我困了。抽屉里有过敏药,走的时候记得关门,谢谢!”话落便坠入破碎的梦境。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楚怀夕时断时续的呓语和均匀的呼吸声,颜叙守在床边,直到确定她睡安稳了,才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
月色透过树影在窗外摇晃成心电图,空气中的冷木香变成了苦艾香。
当徐以安数到第一千零一次枝叶颤动时,二楼的暖黄光晕终于熄灭。
下午徐以安转身离开后,没走出多远,脚步便顿住了。想起楚怀夕满脸泪水的模样,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呼吸不畅。
联想到楚怀夕装病示爱,以及莫名其妙地照顾余岁安,再加上楚怀夕向来不着调,她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余岁安好。可当看到楚怀夕那么伤心,她心里却五味杂陈。
犹豫再三,徐以安跟在了楚怀夕身后,像两人最初认识时那般,无人知晓的做她的影子。
梧桐叶影在徐以安肩头碎成苍白的蝶。她看着楚怀夕攀上陌生女人的肩,蕾丝裙摆扫过木质台阶时,指节在树皮上剐出深褐色的疤。
二楼窗帘透出暖黄光晕,像枚将熄未熄的烟头烫在视网膜上。
徐以安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相册里存着半年前楚怀夕窝在她办公室沙发熟睡的照片,睫毛上还凝着哭过的水汽。
今夜,她的泪又会封存在谁的相册里呢。
晨光将街道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牢笼。米白色窗帘被人缓缓拉开,两个女人交错的身影出现在窗口,徐以安按了按麻木的双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