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林平低斥一声。
‘咚——’院门从外面被林平合上,马鞭缠住门环。
“你干什么?”席沐寒没抓住林平,眼前白茫茫的偌大院子和走廊上除了自己之外全是尸体,她不知道林平到底想做什么,看这么个架势,自己大概率是掉了坑了,得赶紧逃。
逃离是每个杀手最擅长的事,更何况有夜色加持。
席沐寒识时务,脚下不停,径直往最残破的房间走,从烧得最破烂的房间窗棂上翻出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看戏可以,丢命就免了,她很惜命。
“她不是妖!”林平倚在院门正中,大口喘着气,强撑着不受药物影响。
“你还要袒护她!林平,喊你一声林校官是给你面子,你难道摆不正自己现在的位置?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被污秽妖物蛊惑,哪有一点儿将军样!开门!交出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马背上穿着合林平相似制服的官员冲他吼着,踱步往前,再有几步就要踏上台阶。
林平暴躁地解释:“是许家勾结……”后面的话没再说出口,在一颗子弹中结束。胸腔打了对穿,子弹钉在门板上。
她说过,哪怕在极地,只要给她三分钟的时间,至少有七成把握能活着逃出去。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装模作样地待在自己身边,实在太委屈她……
算了,这样也不错。
林平倚着门,闭上眼睛,唇角微扬。
她自由了。
“搜!里头一个活口不留!”
道士模样的人不忍心看,心念‘祖师恕罪’背过身落在人马最后边。
他是真的真的来捉妖。
没想到在林平死后再掐指一算,妖不是他们,吓得他差点摔下马。他颤颤巍巍跟随士兵进门搜寻,院子里的尸体上一点妖气都没有。
明明妖气就在附近,怎么不在林平身上,也不在逃走的那女人身上?!
道士把倒在门中央的林平扶到门边墙角,不停地念‘恕罪恕罪’左手剑指在林平胸口比划了几下什么,拍了进去。天魂地魂留不住,贫道只能帮你留个人魂,看你造化吧,能活便活,贫道的罪孽也好化小一些。
阴差阳错。
不知多久,院落重新回归寂静,尸体横七竖八无人收尸,冰冻在雪地里。
黑夜中,一只黑猫跳过房顶,踩着小步子寻找着什么,金色的瞳花转动,懵懵懂懂地往下瞧,院中的画面吓得它四只爪子发软。
同伴都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多死人?
它往院外一蹦,雪花一滑摔在院门口,一身黑皮毛上挂满白雪。
睁眼一瞧,面前这个比较顺眼的男人坐在地上,倚靠在门边,像是睡着一样,好像还是笑着的……黑猫好奇地嗅了嗅,身上没有同伴的味道,爪子摸了摸,怎么没有心跳和呼吸?
又一个死人!
黑猫撒丫子想跑,一脚绊在林平僵硬的腿上,摔了个猫啃雪。正想离开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脑袋里,记忆混乱之后,再次开始模糊。
不好,赶紧回去,赶紧回去!再忘事,爸爸妈妈又该唠叨了!
正对着大门的相反的方向是一座座低矮的山,还未被开发,席沐寒撕下睡裙的衣角,将自己的脚缠了两圈,开始往山外攀爬,边走边用树枝搅乱山雪。偶尔有猫和狐狸出没,踩上席沐寒路过的微小痕迹。
席沐寒从城郊院落返回组织,一路整整过去半个月。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再也没听过有人进门便喊:“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林平?
不是。
席沐寒恍惚一瞬,心脏沉闷,应该是空气不好导致的,她这么想着。
少年藏起匕首,放下手里的树枝,跑到席沐寒身边,蹲下扒着狼皮毯,着急得不行,手上有木屑灰尘,不敢碰她,焦急地喊:“怎么了?姐姐醒醒!你做噩梦了?怎么说胡话?”
梦?
席沐寒猛然惊醒,原来是一场梦。她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身上还盖着一层干燥的皮毛。
“没事,等你太久,困了。”
少年松一口气,坐在地上,想起了什么,再抬头,眼眸亮闪闪的,“我找到一根又长又直的树枝,你明天看看,肯定喜欢。”然后走去洞口,拿起树枝横在凹进去的石壁里,把席沐寒的衣服搭在树枝上。
嗯,看起来很好用。
少年这句话好似和记忆重叠,有个人说:“快看,我找到两颗全海市最大的海蓝宝,给你做骰子玩儿,你肯定喜欢。”
可惜,全是裹着蜜糖的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