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不知怎么,感觉鼻尖有点酸。
“梦里哥对你不好,所以醒了拿哥出气?”
“嗯。”
谢灵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他捏着她的下颚,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对视片刻。
他轻“啧”了一声,忽然说:“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没什么,”他语气散漫地回道,“你哥有受虐倾向,就喜欢被你欺负,你最好别这样,对我们有受虐倾向的人来说,这是惩罚。”
“……”
沉默几秒,谢灵冷静地建议:“哥,真的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这里吗?”
她指指他的脑袋。
他学着她的语气也“嗯”了一声。
而后,他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一句,“现在才知道你哥有病么?我以为你都见怪不怪了。”
“……”
理直气壮到谢灵有些失语了。
“早点习惯。”
他甚至说。
谢灵彻底不想理他了。
也因此,她暂时不再想那些奇怪的事了。
-
晚饭过后,裴陆行说了句有事,然后出了门。
阮黎将客厅的空调温度又调低了一度,说:“这么热的天还出去打球,你哥真是使不完的精力。”
谢灵抱着画板,坐在落地窗边,眯着眼望窗外的景色,说:“阮姨,我觉得我们应该养一只狗狗,那种有体力消耗需求的大型犬,让哥哥每天去遛它,一举两得。”
阮黎:“家里不是已经有一只了?”
谢灵转过头看向阮黎。
阮黎一本正经地回望。
“而且还会自己遛自己,挺好的。”
阮黎评价道。
“……”
谢灵会对着裴陆行说这种话,但对着阮姨还是做不到这么不见外,一时只能沉默。
阮黎给她的水杯续好了水,说:“好了,我也不打扰你画画了,晚上早点休息,明天给你煮绿豆汤喝。”
“好,阮姨也早点睡。”
谢灵转回去,继续观察窗外的夜景。
不知过去多久,大门传来一道清晰的机械音。
而后门从外打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谢灵手里动作顿了一下,搁下了画笔,转过身看去。
玄关处,裴陆行靠在门边,似是在平复呼吸。
他的鬓发有些湿润,大约是汗水被风又吹干了,手里提着只手提袋,见她看过来,说了句,“过来。”
“?”
谢灵问:“你在命令我?”
“没有,”他笑了一声,“谁敢命令你?”
他回身将门带上,一边换鞋一边说:“我在请求你,大小姐。”
谢灵勉为其难地给了他这个面子,朝他走过来,问:“这是什么?”
他没回答,将袋子递给她。
然后慢悠悠说道:“上次那家没开门,换了一家,耽误得有点久,趁热。”
“什么?”
谢灵没听懂他在讲什么,下意识地接过口袋,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包装很严实,看不出什么。
她取出来以后,总觉得有些眼熟。
当包装拆开一点,熟悉的甜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动作便停了下来。
垂着眼,望着手里的东西,再没反应。
“梦里没给你的,现实给你补上。”
他随意地说道。
谢灵慢慢抬起眼。
玄关的灯是冷调的,光从上往下打来,将他的轮廓虚化了,披上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她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
“又不想要了?”
他挑眉问了句。
“没有。”
她看了他很久,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想要的。”
“上去洗澡了,吃不下就拿上来给我。”
他转身上了楼。
谢灵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卧室门关上,才垂下眼,看着手里的舒芙蕾松饼。
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东西,终于在此刻现了形。
为什么总是会因为裴陆行生气,为什么总是不满意,为什么对他要求那么多,那么高,为什么他明明没做错,她也还是因为他而不高兴。
为什么她无法容忍他因为长大了就要跟她拉开距离,连正常的避嫌也不允许,强硬地要他永远像小时候那样,永远待她如昨。
其实答案早有端倪。
只是或许潜意识已经知道,谜底就是灾难。
于是连想也不敢去想。
可如今。
再难忽视了。
之所以总是生气。
是因为所有别扭的、异常的行为都明晃晃地写着喜欢,然而却总是得不到回应。
也不会得到回应了。
她低着头,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应该存在的情感。
是错的。
不正常的。
还会背上污名。
一开始就不应该有,现在就算知道了,也应该当做不知道,甚至是趁早远离,以防止无知无觉地沉沦其中再也无法脱身。
或许……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
她想。
时间线上每一片回忆的碎片,为了保护她打的每一次架,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妥协,让她拥有他的全部权限……舒芙蕾松饼也好,小夜灯也好,亦或是那一瓶她遗忘的醋,朝夕相处的每一次,都在加深这畸形又病态的罪,直到渗入骨髓,再也不能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