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陆行“嗯”了一声,拿着杯子从教室后门走了。
这个时间的走廊很安静,没有人,自然也没有审判的目光。
他站在空旷的廊道上。
许久。
他垂下眼,看了一眼手背,终于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上面的牙印。
-
下午午休结束,伴随着舒缓的铃声,住读生们睡眼惺忪地朝教室赶。
夏日的天光灿烂,教室内的窗帘遮光性不够好,哪怕拉上,教室内也亮堂一片。
加上教室内学生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谢灵没睡多久,就困倦地从桌上爬起来,缓了缓,而后目光停在了桌上多出来的保温杯上。
不知道裴陆行什么时候放的。
她打开看了一眼,杯子已经洗过,重新装了桂圆红枣茶,还冒着热气。
难怪裴陆行中午会来拿杯子。
她抱着杯子抿了一口,盖上后才发现桌上还放着一小张叠起来的纸,里面鼓起一点,不知道装着什么。
她拿起来,纸上有一行字,字迹十分熟悉,很标准的行草。
——下午还不舒服就吃一颗。
“?”
她有点迷惑地拆开,里面装着两粒布洛芬胶囊,大约怕她多吃,特意从一板药里剪下来两颗。
“……”
谢灵捏着那张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很罕见地放进了一向仅有装饰作用没有实际作用的裙身口袋里。
不过到底是没有吃。
最后一节自习的时候,班主任过来宣布了期末考试的时间,贴上了考场座位名单,教室里一片喧哗,跟要刑满释放了差不多。
不过这股兴奋没持续太久,因为等再次开学,他们就会成为高二的学生,距离高三又近了一步。
谢灵撑着下颚,忽然想到,等再开学,裴陆行就高三了。
高三必然会很忙。
以及——
她想起了初三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申请了一阵子住读,不知道高三他会不会又这样。
如果他真打算这样,她似乎也没什么阻止的办法。
高三这个节点实在太重要了。
所谓的“作”,从来是在对方能接受的范围内“作”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如果是范围外,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还会凭白惹人厌烦。
所以无论他怎么决定,她都不打算干扰他。
何况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最重要的是——
他就要去读大学了,哪怕不住校,也注定会离她越来越远。
到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呢?
她还留在原地。
可他已经越走越远了。
她和他就像两条不同方向的线,重合的部分只会越来越少。
等到她也读了大学,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熟悉的人变得陌生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处都是绚烂的色彩,飞出去的鸟还舍得回来吗?
他的秘密越来越多。
她已经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还能以什么牵住他呢?
而且。
他还愿意留在她身边吗?
他做过的承诺,以后也作数吗?
谢灵忽然意识到,离别原来已经近在眼前,甚至是可以预料到的。
然而哪怕提前预知,却改变不了任何。
时间不会停止,只会不断向前。
算了。
反正,如果他不要她,那她也不要他。
-
周五的晚上。
望着窗外迟迟未歇的闷热天光,谢灵决定来一场豪赌。
问:经期最后一天吃冰淇淋,痛经的几率是多少?
肯定不是百分百。
不是百分百,那不就是小于五十?
小于五十,那不就是约等于零?
约等于零,那不就是零?
七点,谢灵悄悄打开房门,先瞄了一眼隔壁——门是关着的,这就为接下来的行动做了充足的掩护——被裴小狗发现她经期吃冰淇淋,她肯定死定了。
她鬼鬼祟祟地下了楼,鬼鬼祟祟地打开冰箱,在几个喜欢的口味里纠结了很久。
巧克力、香草、曲奇……
等等,为什么要选呢?
谢灵弯下身,一口气拿了三支。
就在这时。
一道冷笑忽地在身后响起。
伴随一句意味不明地,“胃口不小。”
“……”
谢灵僵硬地转过身。
裴陆行就靠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水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好巧,哥哥,你怎么也来检查冰箱。”
谢灵装乖地笑了一下,然后把冰淇淋重新放了回去,先发制人道:“哥,你觉得我会是那种经期还没结束就偷偷吃冰淇淋的人吗?我真的都不敢想,怎么会有那种人!”
裴陆行瞥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哪种人?”
“……”
谢灵安静两秒,硬着头皮说:“可能,就,不是特别懂事,但我觉得,也没有很过分,你说是吧,哥哥。”
“不想说。”
“……”
“回去,再下来——”
他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勾了一下,散漫地接上,“你也知道,你哥半夜都不睡觉的,喜欢没事关别人空调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