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为什么?
是因为长大了吗?
是不信任她,还是不想告诉她,还是她已经不再拥有他的一切权限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从前那样亲近,如今却有越来越多的秘密?
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像小时候那样呢?
为什么人越长大就会渐行渐远了?
如果连这层最牢固的兄妹关系都无法成为锁链去锁住一个人。
那还能用什么留下他。
谢灵指尖陷入掌心中,渐渐用力,直至泛白。
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膛里失序、乱撞。
她忽然说:“那扔掉不就好了?”
“不是说不该存在吗?”
她知道此刻应该停下,可是那喧嚣的情绪无处安放,逼得她继续下去,继续说更过分的话,“那扔了不就好了,再也不用担心被什么人看见,不是更安全吗?”
然而,他只是抬起眼睫,眸底颜色很深,好似一片沉寂的夜色,静谧而没有波澜。
没有被激怒,也并不生气。
似乎也不觉得这样的话是侵犯。
“我试过。”
他说。
有光落进他的眼底,形成一小片的光点。
仿佛夜雾里唯一的亮色。
他始终望着她。
许久。
他轻声回答:“不行。”
“那被发现了呢?”
“被谁?”
她偏过视线,“有区别吗?”
“有。”
“被我发现会怎么样?”
他安静了一会儿。
而后唇角扬起一点弧度,带着很浅的笑意,“那就被发现。”
“如果是被别人发现呢?”
她又问。
这次沉默的时间变久了。
他慢慢抬起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遮挡住所有。
“就像这样。”
谢灵说:“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嗯。”
他说:“就像这样。”
时间慢了下来。
谢灵的眼睫像羽毛在他手心里扑闪着。
有些痒。
可是谁也没有动。
她看不见了。
这个封闭的房间里,再没有任何光可以审判他。
他的视线终于如同囚笼里的困兽伸出爪牙,开始一点一点描摹着她的脸,白皙的、无暇的、完美的……每一处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后,那道漆黑、炙热的光停在她的唇上。
柔软、粉嫩,仿佛初春绽放的花瓣,却不知道暗处有怪物一直在觊觎。
有一瞬间。
他不知是不受控制,还是被蛊惑了,无意识地低下身,靠近她。
他喉结很轻地滚着,视线锁定着。
“哥?”
疑惑的询问响起。
隔了几秒。
“嗯。”
他闭了一下眼睛,如往常那样回应她。
而后他慢慢退回原点,覆盖在她眼睛上的那只手也收了回去。
温暖的光重新盈满她的世界。
“睡吧。”
他说。
“哦。”
谢灵又闭上了眼睛。
裴陆行刚要起身,却忽地一顿,垂下眼,看向被她拉住的衣摆。
“不准走。”
她命令道。
他坐到了床边,掌心温柔地抚过她的头发,说:“我等你睡着。”
挂钟上的秒针一帧一帧地转动着。
她紧紧抓着他衣摆的手慢慢松开了。
他低下头,重新握住她。
大约睡得有些沉,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无声地注视着她。
仿佛在确认她真的已经睡着。
许久。
他慢慢地俯下身,在离她指尖还剩下几厘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而后他闭上眼睛,隔着距离,近乎虔诚地吻。
始终没有越界。
温柔的光铺在他的身后,一阵微弱的风吹过,仿佛在为这无人知晓的一幕作掩护。
周一早上。
因为经期,谢灵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带着一股早八学生应有的怨气。
“给你装了姜茶,早上记得喝。”
裴陆行随手将保温杯塞她书包里。
“我不想喝,难喝得要命。”
谢灵有气无力地拒绝。
“难喝也喝。”
裴陆行拍了一下她的肩,把她朝门外推,“走了。”
虽然内心很想抵抗,但谢灵的身体还是很老实地妥协了。
到学校坐牢了一节课,谢灵刚想趴桌上,就听见了一阵极为熟悉的广播铃声进行催命。
她有点崩溃。
“实在不想去的话就不去吧。”
书薇一边戴学生会会长的身份牌一边说。
“不去会怎么样?”
“唔……”书薇说,“我会跟今天负责巡视检查的人打好招呼。”
“以权谋私?”
“也可以这么说。”
书薇微微一笑。
“……”
谢灵认命地从座位上起来,“算了,也没多难受。”
周一的升旗仪式,哪怕是有一些特权的一班也需要参加。
宽阔的操场被两个年级的学生侵占——高三已经高考完彻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