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传来动静的地方,却只看见一男一女朝着出口的方向离开,只留下鬼鬼祟祟的背影。
江既明眯了眯眼睛,无端觉得这俩背影有些熟悉,看身形和身高像是他那室友和小岚。
可是随即他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怎么可能,周末他们都是把午餐当早餐的,不可能起这么早。”
就在他潜入自己的思绪的时候,被一个手掌摁下了自己的脑袋。
“还有三分钟。”许望舒的声音轻轻地飘过,语气不容置疑。
“嘶!什么时候开始计时的?”江既明转过头不满地看了许望舒一眼,赶紧拿起笔写着高数课本上的课后题。
“在你借口想喝牛奶将我支走,自己借机看手机的时候。”许望舒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回道。
江既明对于自己的计谋被识破已经不见怪了,人怎么能跟千年老妖相抗衡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对于许望舒的作为,他从最开始的受不了,逐渐过渡到了现在的无动于衷任人宰割。
但是,江既明也发现了一些他没想到的事情。
那就是许望舒这个人不像是看上去那样对任何事都平淡如水,反而在某些事情上表现出超出常人的控制欲,而且经他观察,这样令人忍受不了的控制欲应该还是他尽力压制过后的结果。
比如在许望舒给他解释泰勒公式的时候,手机突然亮了,上面显示着微信的一条消息,江既明打开手机看到家教的家长发来消息,说自己的孩子语文终于及格了,他也跟着开心了起来,回消息说恭喜,嘴角不由得勾起了几分,不知这笑容是怎么惹着了许望舒,手中的手机下一秒就被他抽走,许望舒没有看上面的消息,而是直接按灭了屏幕,然后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讲着高数,但是江既明还是觉得他周围的空气温度降了一个度。
还有一次,他刚跟颜兴打完球,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洗澡,穿着湿透了的球衣直接赶去学校的咖啡馆,虽然是深秋,但是咖啡馆内暖气开得很足,江既明热得拿起书就开始给自己扇风,风吹到许望舒那边,使他的头发也跟着一起飘动起来。不知是不是把他扇冷了,许望舒鼻尖动了动,而后将椅子挪远了一点,并且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几乎是强硬地让江既明穿上并把拉链拉紧,原地裹成一只鹌鹑。
这些都算了,至少还说得过去,可是最奇怪的是,江既明喝别人一口水他都要管。
江既明本来就不拘小节,秉承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信念长到这么大一小伙子,从小就没有什么洁癖,在球场上几个人分一瓶水都是常事,结果他就在自习室借了同学杯子想喝一口水都被许望舒阻拦了,自己有洁癖还硬要传输给别人,说什么都非要出去重新买一瓶新的给他。
正在江既明陷入思考的时候,自己手下的本子被抽走了。
“错了。”许望舒甩了两个字到他的脑门上。
江既明本来就没看进去几个字,好不容易磨了几行还被画了叉,他叹了口气:“唉,许老师,算了吧,这东西不是我这种凡人能学会的,放弃吧。”
许望舒听了这话,身子顿了顿,而后将牛奶推到他面前:“先喝一口,给脑子补充补充养分。”
江既明笑了出来:“别安慰我了,你早看出来我是个笨蛋了吧。”
“不是,”许望舒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安慰,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跟别的笨蛋不一样。”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江既明的呼吸滞了一瞬,他的眼睛移上了面前人的脸。
“你是比较特别的笨。”许望舒又补充了一句。
“......”江既明就知道这人嘴里憋不出什么好话。
他看到许望舒说完之后,脸上也浮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一点笑意没有表现在他的嘴角,而是藏在舒缓下来的眉梢、微微翘起的眼角以及平整无皱的面部肌肉。
“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江既明将手撑着侧脸,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许望舒。
“什么?”许望舒看了过来。
“古代各大著名昏君为了博美人一笑不惜搭上整个国家,我之前还不信,现在算是知道了,是挺值的。”尽管他之前一直抑制自己别对许望舒说出这么油嘴滑舌的话,但是随着日积月累的相处与熟识,他还是没忍住自己这张嘴,“如果做错题能博你一笑的话,爷倒是挺愿意的。”
许望舒的眼睛动了一下,他的眼神轻轻地擦过江既明的眼角,企图确认他说这话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是却不敢在上面停留。
江既明正等着面前人好玩儿的反应,却被许望舒抽走了手中的笔。
只见许望舒立刻恢复了严肃的状态,开始为他讲解这道题,只是语速比平时快很多:“很显然,这道题的函数被伪装成了变上限积分,只需求个导,而后将这个微分方程解出来,得出函数,最后再代值。”
他笔下走得很快,没几行就算了出来。
江既明对这幅油盐不进的姿态颇为无奈,当即将头后仰,悲痛地抗议着:“许神,你这样没有情趣是会失去我这个开心果朋友的!”
许望舒缓缓放下笔,问道:“情趣是做朋友的必需品吗?”
“咳咳!”江既明刚喝下一口牛奶,听了这无比认真的问话便顿时呛了一嗓子,“此情趣非彼情趣,你理解的那个是对对象的,不是我说的......算了,我说不清楚。”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说不清楚?”许望舒追问道。
江既明牙疼地看着面前这个人,自从与他熟悉起来,他才知道这个人并不是看上去就一股“性冷淡”的味儿,而是许望舒这个人对于爱情这方面的开放度不到百分之二十,他既不看爱情片也不读情感小说,对感情的理解仅限于从小到大各种女孩儿给他送的情书以及中学时期上的生理卫生课。
那他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呢?这木头又怎么会理解自己现在陷入了怎么的窘境呢?
“许神,在脑子方面,你是我老师,在情感这方面,我是你老师,等你产生‘喜欢’这种情感的时候,为师再跟你解释。”江既明摸了摸许望舒的狗头,十分慈祥而神秘地说道。
“喜欢?对异性的喜欢吗?”许望舒就这么被忽悠着对江既明拜了师,然后眨巴着眼睛确认着“课后作业”的具体要求。
江既明停滞了一下,而后眼神闪动地看向许望舒略显茫然的眼睛:“也可以是同性,许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