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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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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很快来到了最后一天,根据临大的传统,这一天的早上是阅兵仪式以及闭幕式,晚上是文艺汇演以及迎新晚会。

此刻早上十点半,闭幕式已经结束,但学生们也不着急往操场外走,而是留在操场玩闹。

这天学生们除了要起个大早以外,非常轻松,到处都洋溢着兴奋的傻笑,每个新生都像大型犬一样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缠在一起犬吠打闹,教官看到这场面,干脆不拦着,在旁边看笑话,结果下一秒就被几个一脸坏笑的男生抬了起来,双腿叉开,朝着一棵笔直的树撞去。

这项惨绝人寰的活动专门针对那些最受欢迎的“风云人物”,堪称翻身农奴把歌唱,平日里爱带着他们打闹的江既明眼看着战火就要蔓延到自己身上,于是脚下一抹油,在人民群众讨伐的步伐下扭身朝旁边一拐,躲到了湖边的树下。

他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慢悠悠地点上,对着夏末清凉的湖面上,一口一口地抽着。

大学校园是对外开放的,因此校外的以及学校家属区的老人们会带着小孩来到校园,在校园里散步、玩耍。

他们慢悠悠地在湖对面踢着腿,前面跑着几个还没有消防栓高的小孩儿,有一个爱管闲事的老头看见湖对面的抽烟的小伙子,顿时急了,朝着对面就声如洪钟地喊道:“哎,小伙子,学校里的空气都被你污染啦!”

江既明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在说自己。

于是他对着离自己八百里远的人说道:“您说的一点儿没错,但您还是先管管你那大孙子□□里的玩意儿吧,别让他祸害水资源了!”

老头闻声转头一看,发现自己家那四岁小屁孩正扒了裤子,对着湖面上准备撒尿。

江既明也不恼,反而靠在树上看对面的笑话。

那老人一把将小孩的裤子提了上去,然后骂骂咧咧地让他原地站直,现场口述五百字检查。

似乎是为了应景,他看着这幅景象,那被他压在心底里的爷爷的面孔突然浮现了出来。

爷爷去世的时日不久,军训的日子也过得很快,但他却感觉有一辈子都没有再看清过爷爷的面孔了。

江既明突然意识到自己自从来到大学生活,或许是因为忙碌着熟悉新环境,而无论是宿舍里还是平日的训练,他都没有机会一个人待着,因而便产生了错觉,以前的事离他而去,变得遥远而余韵悠长,他似乎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即将要踏出往日的阴霾,就像爷爷说的那样。

原来一个人躲在逼仄的空间里,思维就会像陷入危险的泥潭,无限地沉没在越来越深窄的执念之中,而他一旦有勇气推开房间的门,新鲜的空气便会源源不断地奔涌而来,让他无暇去思考被泥沙绊住的脚。

可这并不代表,他能朝前走去。

江既明顺着树干坐了下来,这里没有别人,像是一个被外界的喧闹保护着的桃花源,他喜欢在热闹的氛围中独自待着,这从小就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于是他就这么一个人安静地坐着,无厘头地东想西想。

仔细观察会发现,江既明在人群中的时候显得很轻盈,可是私下里的质感却又不免厚重起来。

虽则君子慎独,可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大爷已经从湖边绕道了江既明在的这一侧,他看见这臭小子手上还夹着烟,便气冲冲地走到他旁边,一手抢过他手上的烟,然后冲他唠叨:“嘿我说年轻人怎么还不听人劝,你这么小年纪就要搞坏自己的身体,以后老了像我一样有的是罪受!”

江既明被这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顿时从自己乱如麻的思绪在闯了出来,眼睛之间的呆滞还未消散。

他仔细打量着这位老人,很瘦很黑,但是看起来身体还算硬朗,至少眼睛炯炯有神,瞪得像铜铃。

江既明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他在憋笑,他生怕这人的眼珠子下一秒会掉出眼眶。

而老人看着他那憋得五颜六色的脸色,默认这是个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混小子,于是“哼”了一声,问道:“看你穿着迷彩服,是刚成年的新生吧,哪个院的?”

“经管院。”江既明回答。

老人有些惊讶:“哦?经管的,那看来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

说完,这个老人留下一个神秘的微笑,就抬脚转身离开了。

“......!”江既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招惹了个什么人!

那不会是经管院的老师吧?

大学老师手握学生的生杀大权,不可谓不恐怖。

如果那老头真是经管院的老师,江既明悲观地想,那他的某门课或者某几门课应该非常难过了。

大学再怎么疯玩都不要紧,唯有不挂科是需要努力的,而且光靠努力还不行,任课教师的放水程度也无比关键。

但是随即,江既明愣了一下,莫名觉得自己满腹的担忧有些多余,不过须臾便又释怀了下来。

挂不挂科对他来说根本就没区别,因为人固有一死。

想到这里,江既明的思绪并没有就此停止,反而像是开了一扇大门一般,将他朝着更远更深的地方推去。

他突然意识到,人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其实没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因为谁也不能带走世界上的一粒尘沙。

名誉、尊严、财富、权力,这些或虚或实的东西在死亡面前都变得虚无缥缈,无法拥有一分一毫。

因此江既明毫无边际地想,如果他在几十年后才寿终正寝,此时的成绩高低对他来说会很重要吗?难道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寿命与“成绩”成正比吗?如果不是,那么人面对遥远的死亡,到底应该走向何方?

他抛出了一堆剑走偏锋、晕头转向的抽象问题,却一个也无法想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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