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门一般是超过百岁就可以收徒,我马上就可以收徒——”明熹话音一顿,抬起眉梢,看向临风,“你有百岁吗?”
临风回想:“不记得了,我今岁是九十八……还是九十九?”
明熹:“这都能不记得?”
“但大约还没有到百岁。”临风补充道,“因为我不记得仙门给我办过百岁宴。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办了,但是我逃了没去。”
明熹:“……”
临风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就算他们百般不愿,也不得不给我办,谁叫我是他们的‘神’呢?”
明熹并不打算和她掰扯这个话题:“于皖她们给你安排的什么活儿?你怎么就坐这儿?”
临风:“她们就让我坐在这儿。”
明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摊手:“然后呢?”
临风:“盯着这群小屁——小孩。”
明熹叹道:“还真是清闲啊,我看于师姐他们是怕了你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临风把脸侧开了一点,指了一下,“不过,你们巫门的小孩,都是这么养的吗?”
明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群灰头土脸的孩子,活脱脱像是地里蹦出来的地瓜精。
“……说是让他们播种,其实就是给他们找点事干,没人指望他们真的好好种地,正经种地在那边呢,看。”明熹指了一下远处,“再说,这么养孩子怎么了?巫门这几辈不都是这么养起来的吗?”
两人面前,一个眉开眼笑的小孩第七次抱着一簸箕土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漏,还在“嘿嘿嘻嘻”地傻笑,把土从一边运到另一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两抔隔着几十步远的土有什么不同,值得十几个小孩来来回回地运。
临风又一指:“你小时候也这么光着腚滚泥巴吗?”
明熹定睛一看,一片污泥色中有一团白花花的的东西十分突兀,俨然是某个小孩的屁股,气得她顿时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朝那边走过去:
“谁把别人衣服捞起来了?什么?你自己捞的?哎!过来,别跑——你给我过来!”
明熹追了三行田才把光腚小孩逮着,揪着领子让她站直了,重新给她把衣服理好,才把人放开:“你再捞一个试试呢?咦,你叫什么来着?”
那小孩扭头朝明熹吐了一下舌头,傻笑了一阵,冒了一个鼻涕泡泡出来,用沾满泥巴的手背一擦,扭头跑了。
明熹:“……”
她一回头,发现临风不知从哪儿摸了一个草帽出来,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正优哉游哉地自顾往头顶上戴。
“神女殿下,你是干什么来的?”明熹揪住帽顶,把草帽从她头上拎了下来,“都给你派了个这么清闲的活了,做点事?”
“你的那个师姐说,”临风道,“只要不是打起来了、打得鼻青脸肿了,他们做什么,我都不用管。她是这么说的,我也是这么做的,我这人比较实诚,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还要揣度什么言下之意。”
明熹点头:“好吧,那你就慢慢来,不着急。你还要在这儿待三个月呢,这才第一天。相信于师姐也不会永远给你派这种……还需要‘揣度言下之意’的活。譬如,什么拾柴、烧火、挑粪之类的,这种一般都是明说,届时你这个实诚人肯定能听懂,对吧?”
临风撇过头不接话。
明熹心里暗自好笑,在她旁边坐下。
这时,她听见临风突兀地问:“那你呢?”
“我?”明熹一愣。
临风把头转了回来:“你不在小荷堂做事吗?”
“不在。”明熹说,“巫门每一片有每一片的分工,我平日都在北院或者后山。今天要不是送你过来,我都不会来这边。”
临风移开目光:“那怎么这群小孩好像和你很熟?”
“我事务比较广泛,”明熹说,“加之人也比较热心——”
临风轻哼了一声。
“……我听到了。”明熹说,“总之——我有时候会来这儿看这些小崽子,不过次数不多,所以有时候可能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临风:“你不是要监管我吗?”
“是啊,”明熹欣然肯定,不过没太明白临风的意思,“你的两只匿气镯上都有我打下的标记,我可以随时施术察觉你的去向。再者,巫门要紧之处都有守卫,总不至于让你逃了或者失踪了吧?”
临风把脸侧开,又不说话了。
明熹觉得有些莫名,只能看到她一动不动的侧脸,既看不清她的神情,又根本猜不到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