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刚好翻出了一件压箱底的红衣,戴上腰牌,就大摇大摆地去了刑部大牢。
大牢里阴暗潮湿,常年都是一股刺鼻的铁锈与血腥味。沈淮书听陆千策说过,他以前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喜欢来这里杀几个人泄愤。
亦是一袭红衣如修罗一般站在这里,不喜有人跟着。故而刑部守卫迎他进来,也只是偷偷地通知了司狱。
跟其他的朝代一样,大盛的司狱亦是负责检察狱囚事宜。因为品级低并未见过他的真容,但摄政王这三个字却像刻进了司狱的骨子里一般。
哪怕是跟随在身后,却也一个劲地感到后背发寒,忍不住瑟瑟发抖。
据说因为得罪摄政王前后已有两名司狱被杀,此刻的这位司狱上任两年,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或许是因为他胆子小,不敢往前凑。只要见到沈淮书去摸刀,立时撒腿就跑。
他年方二十七,穿着官服。长得有点着急,低眉敛目地将连脚声控制在最低。
往常的沈淮书喜提那些罪大恶极的死刑犯人,几乎不到行刑之时,就已是按捺不住地把人给宰了。
【看来今日,这狱里的死刑犯怕是要难逃一劫了】
言风心惊胆战地带着沈淮书,一路上都在观察着他的神态举止。将他带到摆满各种刑具的地方后搬来了一把椅子,恭恭敬敬地请他坐下。
沈淮书完全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奈何对方太热情,他只能缓缓坐下,企图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面前是琳琅满目的刑具,上面沾着血迹。有的刀锋甚至都有些钝了。沾的血却还是新鲜的。
沈淮书全身紧绷,紧紧抓着袖口。他其实比言风还要怕得慌。
然而心情还未待平复完,言风就把一个满脸是疤的人提过来,绑在了刑架上。
有狱卒跪倒在地,双手为他奉上了一根血淋淋的鞭子,颤颤巍巍道:“请王爷,赐鞭”
是血淋淋的鞭子啊!还赐鞭?这是要让他拿着这把鞭子抽人吗?
如沈淮书没看错的话,眼前的这条鞭子还是倒钩的。抽在身上不抵把一大片的肉都给带下来。
想想都觉得疼得慌。
“王爷,请王爷赐鞭”
见他迟迟不动手,狱卒低着头,已是大汗淋漓,却半分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也,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我怎么那么倒霉。第一天来就遇到了这么个瘟神。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家。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至于被绑在刑架上的死刑犯,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原本还十分丑陋的刀疤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得更加丑陋。
沈淮书从未想过他竟能把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死刑犯给吓成这个样子。
他继续盯着狱卒手中的鞭子,被牢房里的阴冷冻得手脚冰凉。
他有点后悔,没多穿点衣服。
这东西他是一点都不想碰啊。
突然眼前的狱卒惨叫一声,猛地磕起头来,大叫道:“王爷,王爷饶命啊。求王爷饶命啊……”
……不是,我何时说要你的命了?
沈淮书下意识地伸手去扶,道:“起来,干吗哭爹喊娘的”
然后那狱卒便双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
“……”
沈淮书觉察到是自己把人给吓晕了。他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动。
他不动,无人敢动。他动了,众人退让。
沈淮书最后被气笑了。
话说这个时候都愣着干吗?不是应该叫大夫吗?
然而他这一笑,看在众人眼里却无异于邪魔附体。
言风已经脚底抹油,打算跑路了。
【不好了,不好了,摄政王要大开杀戒了。赶紧跑,赶紧跑啊】
他抬起脚打算溜出去,却被沈淮书拽住了。
沈淮书的嗓音十分清润。他弯着眼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狱卒,道:“麻烦走之前把他给捎上,顺便找个大夫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
若是可以的话,沈淮书倒想让他把自己也给带出去。他觉得这里瘆得慌。
言风愣了一下,毫不迟疑地扛起狱卒飞奔而出。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沈淮书深吸口气道:“把这个死刑犯押下去,换刘八过来”
狱卒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速度极快,七手八脚地将刘八架在了刑架上。
刘八闭着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都说了,是我一人所为,我就图他家钱财,图谢如意的美色怎么了?”
呦,这年头流氓也这么硬气吗?
沈淮书摸了摸鼻子道:“没怎么,就是想跟你聊聊”
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毕竟他可是在小皇帝的面前把牛吹到了天上去。光吹牛不办事也不是个道理。况且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沈淮书特意将语气放柔和些。决定先徐徐诱之,再下猛药。
然而刘八却猛然睁开眼看向他,面部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不可思议转为了惊恐,磕磕巴巴道:“摄,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