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阮逐舟说。
叶观悻悻闭嘴。
告密者态度不佳,手法倒算得上细致,仔仔细细给每一处伤口均匀敷上药膏。
屋里只有叶观隐忍的喘息。他有些颓废地把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
“您对别人,也是这样子吗?”
阮逐舟专心上药,尾音上挑地嗯了一声。
叶观居然听懂他的意思,解释:“就是非常恶劣,把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这招用得出神入化的样子。”
阮逐舟冷哼:“嫌我对你好?明儿我把房里你那孤本点了取暖,如何?”
一句话怼得叶观哑口无言。
阮逐舟很快上完药,把罐子放回桌上。叶观挣扎着抬头:“这就完了?”
“不然呢。”阮逐舟啧道。
叶观哦了一声:“多谢。”
阮逐舟没理,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东西递过来。叶观下意识接过,翻开手掌一看,眼眶微微放大。
“这不是园子后门的钥匙,”他惊道,“您怎么会有?”
“钥匙留好,别告诉别人是我给你的。”倒打一耙的告密者看着他,“你父亲铁了心要关你禁闭,你进出时切莫声张。”
他想了想,又补充:“至于你要送出去的那批军火,我已经让我房里的丫鬟替我去码头,告诉他们再宽限你几天。”
叶观呼吸停滞一拍。
他哽了哽:“四太太,居然瞒着父亲帮我?”
阮逐舟无奈,转身向房门走去。
他听见身后一阵窸窣,叶观的声音传来:“您不是之前还在替父亲监视我吗?为何暗中助我?”
阮逐舟心说,自然是为了保证你早点羽翼丰满,提前完成进度啊。
但这理由他自然不能讲,阮逐舟刚要拉开门,听到叶观提高声音:
“四太太,你这人怎的如此口是心非!”
阮逐舟眼皮一紧,不禁失语,推门离开。
房门关严了,叶观气呼呼地瞪着门口,终于耗尽力气,重新趴回床上。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青年呼出口气,眼底却愈发黑沉。
“分明就是,口是心非。”叶观自言自语道。
*
走出很远,阮逐舟才掉头去了园子角门。
这个时间,去报信的丫鬟约莫要回来了。
他准备去给人偷偷开门,等到了角门口,果然看见门栓动了动,他并没多想,把门打开:“快……”
一个矫健身影侧闪进门内——是个成年男子的体型。
阮逐舟一愣,没等反应过来,只见对方拿出什么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私生子最近怎么都不出来?人在叶家,叫我们怎么动手?”
他这才看清,对方手里拿着的是望江会的玉佩。
阮逐舟舒了口气:“过段时间他会离开叶家的。倒是你们,也不告诉我怎么动手……”
望江会的人道:“武先生让我来告诉你,现在条件已经变了。杀叶家少爷的事,现在与你开出的条件无关。”
阮逐舟蹙眉:“这是何意。”
望江会的人:“叶观和码头的洋人发生过冲突没有?”
阮逐舟:“确有此事。”
望江会的人:“这就对了。洋人可不管你们同他做过多大的生意,反正让谁挣钱都只是人家一句话的事,但叶家有这种不识时务的刺头,洋人很不满意。武先生说了,只要洋人想叶观死,他就没得活,望江会绝不跟着蹚浑水。”
“听你这意思,武凭勋和洋人勾搭上了?”阮逐舟问。
那人啐了一口:“你大爷的,嘴上放尊重点!一个乐伎也配喊武先生的大名?”
阮逐舟不说话了,目光渐凉。
望江会的人蛮横道:“总之你听好,叶观的命由洋人说了算,不过武先生说了,叶大当家那份生意的门路该交还得交出来,否则你就等着东窗事发,被叶家家法伺候吧。”
阮逐舟问:“那份生意指的是什么?”
望江会的人轻蔑道:“你是吃干饭的,不会去打听?自己掂量去吧!”
那人说完,转身从门口闪出去。
阮逐舟看着传话人消失在漆黑的街头,脸上不见一丝愠怒神色。
半晌。
“这副本任务,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