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予沉默不语,书房里散散落落的光辉落进她的眼眸里,神色越发沉凝。
文华给她倒了杯暖茶,“但其实也不需要太担心,五皇女这几年在朝中一直本本分分的,背后也没什么父家势力,对陛下和其他几个姐妹也一直和和气气的。”
文邰也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主君一看就很得宠,五皇女肯定不敢欺负主君的。”
“谁欺负他,主子你就一顿暴揍。”文邰说着就要握起小拳拳,话落,得到了他亲姐一顿暴揍,“我看你也是欠揍!”
文华小心地瞥了一眼主子,朝弟弟阴测测地瞪着眼睛:主子面前,还要动刀动拳的,胆子肥了?
文邰可怜兮兮地捂着头,朝姐姐眨巴眨巴着大眼睛:胆子不肥,不肥的......
裴知予指尖滑着杯沿,语气依然是温和,“她那哪里是和和气气,别人是臣服,她是蛰伏。”
另一边,南舒缓缓走近到南乔身侧,望向门口。
大门敞开,花草春色遍布,芳香静谧,真如了主人。
南舒敛下眉,丝毫没有刚才那一副笑意的老好人模样。
望着他脖颈的痕迹,神色复杂,刻意地降低音量,直言的连让人拐弯的机会都没,“我阿弟这副身体用得可还顺手?”
“齐公子。”
南乔心里咯噔一下,身后阵阵发凉,嗓子眼差点发不出来声,“皇姐在说什么呢?我未曾听懂。”
“你不必装傻,我知晓你听得懂。”南舒说道,“毕竟,我也是当场人之一。”
“镇北将军府三公子。”
南乔指尖用力到发白:“你知道些什么?”
南舒悠悠然坐下,不疾不徐地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品尝起来。
南乔自是知晓她的意思,面向门口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们守着。”
门口守着的侍从面对面相觑,交换着脸色,有些犹豫。
“怎么?是听不懂本殿的话,还是本殿吩咐的话在这府内根本做不得数!”语气冰凉凉的,丝毫见不得先前在裴知予面前温顺的模样,像是被困在冰渊里的兽,压抑随时迸发而出。
守在屋外的杨管事心肝仿佛要跳到嗓子眼,听见声音,连忙站出来,像屋外挥了挥手。
领头都照做了,众人岂有不听的道理。
“我瞧着,你在这府中,过得也挺艰难的。”南舒一只手撑着脖颈,漫不经心,“日子不好过吧,虽然裴知予看着倒真像是挺宠你的。”
“但谁又说得明白,她是不是看在你现在的身份上,给你几分尊重呢?”
南乔像是被触及到了敏感点,倏然抬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救你,让你有机会替齐家查明真相。”南舒嗤笑,“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指望着有好报呐!”
南乔找了个离她座位最远的位置,坐下,“我没有求着你救我。”
“所以,你也别指望我能帮你,我不会做任何不利于裴府的事。”
无事献殷勤,就没有天上能够掉馅饼的好事。
南舒耸耸肩,眸子里藏着痞劲,但同时仿若能看到人心的深处,“看不出来,齐小公子在这方面上倒真挺像镇北将军的。”
“话说回来,但不就是你,让春风楼的哑倌交出文书的吗?”
“你知道裴知予查到了春风楼哑倌,便私下和他会面,要他将藏了许久的文书交给裴知予。”
“还在你的好妻主面前,演了一副无辜的戏码。”说着,南舒啪啪鼓起掌。“尹凉的死,也得多亏了你。”
“你比你的母亲和姐姐们聪明,知道变通。”
南乔瞳孔骤然一缩,周围被一种不详的预感环绕,她怎么会知道?
心口堵得尤其厉害,指节不由自主地扣紧了,百密一疏,“你到底,要做什么?”
南舒站起身,“你无需担心,那个位置,我争得实在无趣,也不会强迫着你要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
......
屋内大门敞开,带着凉意的严冬已经过去,迎面扑来的是带着暖意的春风,天气已经彻底暖回来了。
到了饭点,南舒也就在裴府象征性地用了点,要说的要挑明的都做完了,哪还有理由赖在人家府中,打扰小两口。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不禁哼笑一声,“你倒是找了个好靠山,只是......可怜了我阿弟。”抬头望向白云渺渺的蓝天,蓝得像汪洋,似是要把世间疾苦都遮掩进去。
风吹着云,肆意飘散。
南舒想问问他:阿弟,悔吗?痛吗?此番种种,到底值不值得?
然而,这个答案注定没有人回答,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