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说好胜心的话感觉有些奇怪。
得换个贴切点的词语。
“对了,那个家伙的事情最终就是这个结果了吗?”伦太郎的声音突然出现,含糊不清的代词将虎冢观音的注意力一下子从双胞胎身上拽回来一部分。
“那家伙?”她抬头。
“前几天进医院的那个。”角名顺着墙壁慢悠悠地坐下来,虎冢观音目光的仰视高度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往下沉降,直至和自己原本的视线平齐。
他感受着那双眼睛的移动轨迹,原本坐下时躺到在地板上的左腿开始平行右腿一模一样地支起来,角名动了动脑袋,大小姐的视线也跟着小心翼翼地往下垂。
“恶男啊。”虎冢观音反应过来。
伦太郎从那天后除非必要,好像再也没有主动喊过恶男的名字或者那个双胞胎取的绰号。
“嗯。”他发出很浅的鼻音。
她看着他举起胳膊在膝盖上搭了个简易床架,先是左边尖尖的狐狸角陷进去,然后是左边的腮肉。
最后露在外面的是那双明明也很大却只会让人觉得细长的狐狸眼睛和存在感突然变得格外强烈的大半张脸。
从鼻尖到下颌,角名伦太郎还是角名伦太郎,但有什么东西的气息从他的眼底漫出来。
像在往蓄满水的水池里一粒一粒地放沙屑,起初不多,但渐渐池底沉积出一座小土丘,原本恰到好处的原住民便不受控地被挤了出来。
沉默又争先恐后地缠着她这个编外人员寻求在伦太郎本人那得不到的关注。
真是无厘头的比喻。
“没那么容易。”她学着他趴下来,只是目光歪斜着落在地板上。
“等过段时间。”她漫不经心地说。
“到时候喊你们一起。”她又补了一句。
角名却直起腰,向后倚靠着墙坐,仿佛刚刚那一趴只是他用作放松的过渡动作。
什么叫喊我们一起……
角名动了动脑袋,朝大小姐那边幅度不大地一侧,说出口的却是:“谁?”
虎冢观音趴着没起来,她总觉得现在最好不要改变姿势,于是她只好转动眼睛,勉强用余光够到伦太郎的衣领。
“除了我以外的肇事三人组。”她还是没忍住稍微挪了下脑袋枕的地方,瞳孔落回眼框的中央,虎冢观音的视线静悄悄地顺着角名的眼尾滑到眼角,“伦太郎、侑和治。”
“喔,这样。”眼角开合了一下,下一秒伦太郎的声音冒出来,像这段对话只是他闲来无事随口提了一嘴似的。
啊对。
星光顺着体育馆的顶灯掉进虎冢观音的脑袋里,锁结成一团的思绪骤然打开,根根分明。
耳边,阿兰他们像往常一样念叨完麻烦的侑和治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其他话题。
“——然后信介那家伙居然笑了。”阿兰吐槽道,“那算啥啊!”
“真的假的!”银岛吃惊地说,“北学长原来也会捉弄人啊。”
“他也是青春期的男高中生。”阿兰有气无力地说,“但是真的要被吓死了,我说真的,不想再遭遇第二次了!”
周遭的声音经历过一次放大后缓缓减弱,最后被盖进玻璃罩里,成为唔唔啊啊的背景。
伦太郎的视线强烈又微弱地存在着。虎冢观音掀动的眼睫在半空凝滞,气流从地板上窜起来,在翘而不卷的弧度上吹出几个颤幅。
对,不是争强好胜,确实有一个更加贴切的词语。
她看着伦太郎再次飘走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突然顿悟侑和治今天格外安静的核心原因。
不是竞争欲。
是不甘心啊。